薄云璟真的过于强大,不太像是正常人。
看他的动作像是在擦眼泪,薄云璟有些不敢相信,“你哭了?”
“没有。”宋简嘴硬地不肯承认,“你说你的。”
宋简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从来都不爱掉眼泪,偶尔感性战胜理性,产生想哭的冲动,也会被他竭力压下。
当然,此刻他并不是认为“哭”这件事情丢人,而是不想让薄云璟觉得他在同情他。
那样一个骄傲的自尊心强大的男人,将秘密保守在心里,不愿透之他人,必然是不想被人另眼看待。
有的人纵然受过再多的苦楚,他不说,别人也只当他的生活顺风顺水。
之前他也曾对薄云璟说过,他从小到大一定是在父母的细心呵护下成长起来的,那时的他还有点儿羡慕,所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都被他占据了。
却不想,人生有得必有失。
薄云璟打量着宋简,见他慢慢恢复如常,才继续说道:“那次的经历从表面看来,真对我没什么影响,因为我跟你说过的,我很喜欢光怪陆离的世界,从很小时候就看过恐怖片,所以倒没有多害怕。只是,它让我落下了做噩梦的习惯,可能是和尸体独处一室的记忆过于深刻,我的脑海中总会回想起她们死亡的惨状,每当我白天想起,夜晚就会做陌生人死亡的梦,有的是出车祸,有的是跳楼,有的是溺水……”
听到“溺水”两个字时,宋简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很轻微,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得到。
“你的意思是你能够看见别人真实的死亡画面吗?”
“准确来说是预知……”薄云璟警惕性地朝四周看了看,将椅子挪到了宋简的旁边。
他担心会被人听见,如此离奇古怪的经历是不能够被人知晓的。
除了宋简,他没和任何人讲过。
“曾经,我只当那是在做噩梦,直到有次我梦见一次惨烈的车祸现场,时隔三月之后却在街上亲眼目睹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宋简听得脊背爬上了凉意,“你确定不是一时的恍惚?梦境怎么能够记得住?”
“我是记不太清了,但心里很确定,那就是我曾经梦到过的。”薄云璟抚摸下宋简的后脑勺,“做噩梦的这个习惯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我曾一度有过精神衰弱,整夜睡不好觉。我总是想通过自己去挽回,可惜始终没有机会,因为我根本遇不到梦里的人,不知他们具体长什么样子,只能大概记得身形还有气质。”
宋简听得手心都出汗了。
“为什么你偏偏是在那次之后才开始做噩梦呢?是不是你体内本身就存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潜能,受过刺激后被开发出来了?”
薄云璟自然不知。
如果能有人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便不会困扰这么多年了。
“宋简。”薄云璟突然紧紧握住了旁边人的双手,宋简还以为他玩说什么,却听他问:“你怕死吗?”
“……怎么问我这个问题?”宋简错愕地看着他,转瞬间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梦到过我?”
薄云璟目光闪躲了下,“我是梦到和你感觉差不多的,应该不是你。”
宋简听得胆寒,浑身如浸泡在冷水里。
他不自觉往他的怀里侧了下身,追问:“是什么样的画面?”
“在一艘游艇上,你掉进了海里……”
薄云璟说到这儿,宋简只感觉大脑“轰隆”一声炸开了。
薄云璟看见宋简的脸色一瞬间苍白无比,立刻将人紧紧抱住,却感觉到他全身的温度骤降。
眉宇间有一丝懊恼闪过,薄云璟后悔自己告诉了他。任何人听到自己将要死亡的场景,都不可能平静。谁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又会在什么时刻到来?往后的日子里,总要伴随着提心吊胆。
这个梦他本打算永远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毕竟他看不清梦里人的脸,只能凭感觉,具体是不是宋简也无从确认。
可如果不告诉宋简,他怕他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去了游艇,如果梦境就是预言,一切都来不及阻止。
薄云璟还记得那是七八个月前的一个晚上。
他从梦中惊醒之后,靠坐在床头缓了许久。
越回想那个梦,薄云璟越觉得梦里的那个身影熟悉,他甚至都能想得起名字。
宋简。
薄云璟在平板上输入了这个名字,网络上很快弹出了他的个人资料以及照片。
这个男生从照片来看,面相比较单纯,眼神分外笃定,一看就是有理想有抱负,也很有野心的人。
薄云璟认真比对一番,愈发觉得梦里坠海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对于这位三线小明星,他还是机缘巧合之下点开了一部由他主演的电影,由于演得还不错,他不知不觉中看完了,也就对这位演员留下了点儿印象。
后来,薄云璟又专门注册了微博账号,去他的微博考古了一番。
这是第一个出现在他噩梦里,他不仅认得出来,还能叫得出名字的人,意义自然非凡。
只是,一切全凭猜测,薄云璟也无法判定梦中的人究竟是不是宋简。
直到不久后回国——
薄云璟全然没料到,在那个会所里遇见宋简,并且他还主动对他搭了讪。
那电光火石的一刻,薄云璟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宿命”。
他一个崇尚科学的人,居然会在那刻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