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脚步声渐近。
楚南瑾离开一盏茶的时间, 回来时,眼睛蒙了?一抹月白色绫带。
棱角分明的轮廓半掩在阴影中,薄唇色淡, 被窗镂处轻透入的月光抿成冰湖色。
虽不能视物,他却走得很?稳,避开?障碍物, 将长浴巾搭在盥架, 感受到一道直勾勾的视线, 走了?两?步, 不紧不慢地取下挂在高处的瓠瓢。
听到故意弄出来的水声,嘴角弯起一笑。
姜念兰恹恹地伏在桶沿,见楚南瑾又折了?回来,振起精神, 想等着他来哄她。
却见他不知为何在眼睛上蒙了东西,进门后不是直接往她这儿来,而是走去别?处, 便故意弄出动静,想提醒他,他走错方向了?,她在这边呢。
哥哥果然?转身朝她走来, 姜念兰刚想问他为何蒙着眼, 想到什么, 瘪着嘴将话吞了?回去。
他将她弄得那般疼,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虽然她不是个小气的小娘子, 可她被他捻过的地方还疼着,她这般主?动?, 他可能以为她气已经消了?,就不哄了?……
鲁莽,实在鲁莽!
想到此处,姜念兰攀着桶壁的手紧了紧,决定端出姿态,让他知晓她还没有原谅他,身体沉了?下去,大半部分浸入水中,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眸子。
水波往后流动?,划出“哗哗”清响。
视觉遮挡之?后,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
她的心思好猜,楚南瑾不用去想,就知晓小娘子肯定还在闹脾气。
溅起的水花打在他雪白的寝衣上,徐徐送来熏在小娘子身上的幽幽香气,潮湿的雾气糊着脸,划过襟带,挠得胸口痒痒的。
楚南瑾在浴桶前止步。
“念兰。”
姜念兰的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很?有骨气地不理他,但想到哥哥看不见,怕他不知她还在生气,故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身玩水去了。
浴桶有成年男子两臂之宽,能容纳两?三人,只要她躲着,哥哥就碰不到她,姜念兰侧眼偷瞄着楚南瑾的方位,他一进,她就退。
楚南瑾故意停下脚步,闻声探位,趁着小娘子松懈之?时,身形一闪,双手?按住她的肩,她想溜也溜不走。
微俯下身,语气讨好道:“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一声不吭就离开。”
“还有,还有呢?”
“还有……”楚南瑾错愕,在脑海里搜寻了?须臾,道,“念兰说说,哥哥还有哪些罪条?”
姜念兰一则则数落,“你说好的伺候我沐浴,到头来却是我自己伺候自己。”
楚南瑾虚心地接受指责,“是哥哥的错。”
她指着他手?里的瓠瓢,用手?拍了?两?下,“你还把这东西挂得老高,我都够不着!”
“是哥哥考虑不周。”
最后,姜念兰指着胸脯,气呼呼地指控,“你掐得我好疼!”
楚南瑾哑然?一笑,眸色转暗,似乎透过那条绫带,看到了?那高低起伏的山丘。
含笑道:“哥哥大错特错。”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姜念兰气稍微消了?些,近在咫尺的灼热呼吸喷洒在她的面庞,弄得耳垂痒痒的,她有些羞意,转过身道:“我都洗了这么久,都洗得差不多了?,你就给我洗洗后背吧。”
说罢,她低头捧起漂浮在水面的花瓣,玩得不亦乐乎。
楚南瑾一手用瓠瓢舀起带着清幽香气的浴水,一手?去按着小娘子的后背,她不太安分,让他数次探错了?地,不是划过她的锁骨,就是险险蹭过那胸前起伏的山丘。
楚南瑾拍了拍她的肩,“泡太久的水不好,莫要再乱动?了?。”
她稍微安分了?下来,楚南瑾用水浇过她的后颈,薄唇轻抿。
方才在烛火下看到的美景历历在目,眼上的障碍物若有似无。
几乎可以透过月白色的绫带,描绘出小娘子美如轻瓷的后背,纤长如天鹅的脖颈,细腻的触感,如同抚摸上好的绸缎。
她躺在毡毯上时,随意散落的乌发,衬得她的红唇如血,她为非作歹的小手?,挑起一簇簇无名火。
若是她以后恢复记忆,想起今日?之?事,会是何等表情,惊慌失措,亦或是羞于见人?
楚南瑾面色不改,指腹却借着为她擦背之?时,在那吹弹可破的肩颈上摁了下,在心里细细想,以她从前的性子,定是慌得不知所措,面上浮起红云,从此羞于见他。
正在玩水的姜念兰忽然停了下来,发现整只手?变得皱巴巴的,如同小老太婆,瞬间慌了?,一下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慌忙将手举到楚南瑾面前,紧张地问:“哥哥,我的手?怎么成这样了??”
楚南瑾看不见,却大抵猜测到她应是泡了太久的水,膨胀起皱罢了?,而她一副天塌了?般的口吻,他耐心安抚道:“哥哥不是说了,莫要在水里泡太久,只是暂时这样罢了?,从水里出来,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吗……”姜念兰摊着手,不知为何,她格外在意这双手?是否好看,一想到手?有永远这样皱巴巴的可能,她就难过得想哭,也不想什么香不香的了,嘟着嘴说,“那我不要再洗了?,哥哥抱我出去吧。”
楚南瑾转身了拿了长浴巾过来,将她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了?出来。
屋外的空气正?寒,楚南瑾快步走过游廊,步入盥室东侧的寝宫中,将人放在宽敞的大床上,放下帐幔,用厚实的被褥将人又裹了一层。
姜念兰艰难地抽出手?,放到光线下照了?照,见还是皱巴巴一坨,忧虑道:“哥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手快点好起来?”她想了?想,想到一个词,“比如……手膏?”
皇宫制的手?膏,用的都是市面上没有的材料,香味更雅更自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