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岱拉着女儿先进了屋,疲惫的坐在沙发里,“她们还有事……”
没说完女儿就坐过来拉起了她的手,紧张的问:“妈妈摔跤了吗?你……你鞋子上怎么红红的?”
章岱马上坐起来,看见自己裤腿和身上很多泥污,鞋子上的泥还带着红色。
一定是在矿山踩进了流血的泥地里。
“妈妈你摔伤了吗?”书禾紧张的忙问她。
“没有没有。”章岱起来把鞋子脱了,怕吓到女儿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对她说:“下雨了矿山很泥,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妈妈没摔跤。”
书禾仰头望着她,心里七上八下,她几个小时前听到了类似枪的声音,阿姨说是礼炮。
真的是礼炮吗?
章岱去了洗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衣出来就见书禾已经洗漱好坐在床上等着她了。
从书禾满月之后,她们母女就没有一张床睡过,也就是在这种地方才有机会。
关了灯,章岱躺在床上抱着女儿,感觉到女儿的小手指在揉着她的衣角,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改的小动作,晚上总要揉着衣角才能睡着。
寂静的夜里雨声越来越大,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砰”的枪响声。
章岱下意识捂住女儿的耳朵,看见女儿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问:“妈妈,这是枪声吗?”
章岱犹豫了一下,抱紧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是,这个地方很乱,但不怕,妈妈在就什么也不用怕。”
书禾在漆黑之中把脸埋进了妈妈的怀里,有些想哭,她已经好久没有闻到妈妈的味道……她现在很清楚的感觉到,妈妈是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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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大雨里,车子停在小巷外。
孟舒云撑开伞陪孟真走进昏暗的小巷里,浓臭的气味、黏糊的地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踩到的是什么。
孟真停在了一扇窄窄的门前,这是一座寺庙后面的小院子。
如果他还在这里,今年应该刚刚满十七,为了吃饭在做沙弥,一个杀人打架,什么都做的小沙弥。
◎宝石◎
大雨的黑夜里, 孟真敲开了那扇窄小的门,可开门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瘦小的沙弥,探出头来看她, 用当地话问她干什么?
这一世他不在了吗?
孟真记得上一世找他做各种活的人都会在半夜来, 每次敲门声响起他就会翻身下床麻利地去开门, 先收定金再干活。
孟真看着小沙弥用当地话问:“李丹在吗?”
这个名字在甸海应该很少重名,因为甸海没有真正的姓, 几乎男人都姓吴。
但他的母亲是被拐来甸海的, 他母亲是姓李,他给自己取了名字叫李丹。
小沙弥也望着她, 摇摇头说:“阿弥不在,阿弥今晚出去做法事了。”
阿弥?这是甸海对神灵的尊称, 上一世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沙弥, 这一世竟然被奉为神灵了?
孟真一时之间不确定这个阿弥李丹是不是上一世的李丹了, 她又向小沙弥问了做法事的地点, 和孟舒云一起赶去这个地方。
等赶到这个地方后,孟真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地方不正是上一世她遇到李丹的地方吗?
黑雨中亮着彩色招牌的ktv家旅馆,旅馆旁边是一家诊所,诊所门外亮着红灯的招牌上用当地文字写着——[爱心诊所]。
而这条小巷前面那条街就是这个小镇最繁华的街, 她曾经就在那条街上打着一份洗碗工, 也就是在那条街上被划伤了脸。
雨声中,摇下的车窗外隐约能听见奇特的诵经声。
孟真盯着爱心诊所的招牌心跳得飞快, 上一世她被划伤脸后撑着一口气来到这家诊所, 却没有钱被赶出来, 就蜷缩在门口的台阶上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李丹从诊所里推门出来,蹲在她身边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她:“你不是甸海人?你,也是被拐来的?你姓李吗?”
她在神志不清之中抓住他的袍子,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
只记得李丹把她抱了起来,他裸露的胳膊上有很多伤疤,新的旧的,每一条都像蜈蚣。
车灯穿过黑色的大雨,诊所的门“叮叮当当”被推开了。
孟真盯着那扇门,看见两个小沙弥先走了出来,撑起一把伞,之后里面走出来的居然是吴威。
矿山里嚣张的吴威此刻双手合十地亲自推着门,将一个高高的沙弥送了出来,朝他作揖。
孟真目光笔直落在那个沙弥脸上,高挺的鼻梁,很深的眼眶,一只右眼却戴着黑色的眼罩。
大雨里隐约传来吴威的声音,雨声太大听不全,只隐约听到他似乎在说:多谢阿弥、逢凶化吉、等顺利一定给阿弥贴金箔……
她知道甸海这个地方几乎人人都信佛陀,迷信“阿弥”,但不清楚吴威为什么在诊所里请“阿弥”?
孟真依旧在看着那个沙弥,他变得和上一世那么不一样,明明依旧戴着这样的眼罩,裸露的臂膀上也依旧是伤痕累累,可他垂眼还礼的样子竟真的像个慈悲为怀的阿弥。
这一世,她没有被拐卖到这里他的命运也改变了吗?他不再是那个接黑活,什么都做的无赖了?
可是……真奇特,他总会出现在她需要的地方。
上一世她昏迷在诊所外,他出现救了她。
这一世,做了“阿弥”的他居然依旧出现在诊所外,和她要解决的麻烦吴威在一起。
仿佛天注定,她们迟早会在这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