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简单做了些粥，和几样小菜，看着不起眼，但吃起来味道鲜美，香甜异常。她细细咀嚼了番，惊道：“这是天蒿草，是含有灵力的天蒿草，婆婆平日里都吃这个吗？”
听她叫自己婆婆，老妇明显比方才还要激动，“看着”她说道：“夫人说得对，这个的确是天蒿草。不过奴婢可不是天天吃，这些还是奴婢前几日刚刚去城外采的。奴婢这里，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招待二位主子，还请主子不要见怪！”
“哪里，婆婆客气了！这个天蒿草想必采之不易，婆婆还是自己留着吃吧！”话说着，她扭头看向千珏尘，忽然问道：“带银子了吗？”
千珏尘还没回话，老妇已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忙说道：“不用不用，主子每个月都会派人过来给奴婢送银子，只是奴婢觉得自己用不上，就没要。夫人不用这么麻烦！”
战舞询问的目光看向千珏尘，后者眼帘微垂，虽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从老妇那里出来，两个人并没有再御空回去，肩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千珏尘垂眸看看她，主动地解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在了身上，轻声说道：“秋嬷嬷是母后的陪嫁丫鬟，其实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只是被太皇太后下了毒，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当时看着秋嬷嬷容老色衰，但腿脚却还算利索。
战舞垂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抬眼看向他，说道：“是蟾毒！”
“据说有一种火蟾，最大的也只能长到人的拇指大小，它体内蕴含着可以吞噬人血液的剧毒。将这种火蟾种入人体内，中毒之人不会立即死亡，只是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容颜衰老，然后，火蟾开始吞噬人的内脏和五官，直到这个人只剩下一具躯壳，最后死亡！”
战舞说着话，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她想着秋嬷嬷的样子，眉头微微拧了拧，接着说道：“秋嬷嬷体内的火蟾应该早就已经取出了，只不过、还是被吞噬了双目，而只怕她的内脏也已损坏，所以腥腻之物不能吃。”
“天蒿草可以修复人内脏，但功效却是微乎其微。而且看秋嬷嬷的样子，怕是无论用什么药都已经不可能让她恢复了。”
她知道这些，对千珏尘来说倒不意外，认真地听她说完，千珏尘点点头，说道：“夫人说得没错！秋嬷嬷的确是中过火蟾毒，而且如你所言，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的火蟾毒是母后给解的，天蒿草也是母后让她吃的。自从我将她接到这里，她便每日服用，已经坚持了十几年。”
“十几年！”战舞幽幽地咀嚼道。
“嗯，天蒿草虽然不能修复她的内脏，但却可以给她补充身体每日所需的灵力，秋嬷嬷她……”后边的话，千珏尘犹豫了。他不是想要有意隐瞒，只是担心若此时说出来，一则会让战舞害怕，二则会给她惹来麻烦。
所以再三思虑下，千珏尘转而说道：“她的身体需要灵力供给，才能确保性命无忧！”
这个战舞就有点不明白了，她拧着眉头追问道：“看得出秋嬷嬷此前应该修为不弱，虽然中了奇毒，但命至少是捡回来了的，至于这灵力……”
她顿了顿，说道：“便是修为被废之人，也顶多成为一个寻常百姓的样子，为什么还要需要灵力供给？难道是她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问得紧，千珏尘默了片刻，才说道：“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战舞挑了挑眉，心道：哦，原来是自己多嘴了，怪不得看着不高兴了！
也是，这几日表面上看着是变了个人，但其实他还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千珏尘罢了。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一开始就看不对付，互相利用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快便处到一起！
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到时候各自的事情一了，分分钟就能分道扬镳的那种。
夜色中，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迈开步子兀自往前走去。
千珏尘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也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脑子里已经想了这么多，甚至已经做好要跟自己分道扬镳的准备。要是他知道战舞会这么想，无论如何他也会将秋嬷嬷的真实身份告诉她。
往里边一点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千珏尘方才察觉出一丝异样，他正想要追上去问怎么回事，战舞忽然停了下来。
伺机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战舞看了眼灯市街方向，随手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了下来，递给他道：“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去逛逛。”
千珏尘：“？？？”
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千珏尘凤眸一凛，道：“你说什么？”
他本就是一张冰山脸，平日里不生气看着都让人心中发憷，而此时，虽然仅仅只是板起了脸，目光却骤然冷得叫人害怕。
战舞抬眸瞧着他，心中犯嘀咕：瞧瞧，终于是藏不住了吧，狐狸尾巴马上就要露出来了。就知道他这几天都是装的，怎么？现在装不下去了？
她努力让自己稳住气势，挑了挑一侧眉毛，说道：“刚才吃了素，还没吃到肉，我去逛逛看哪里有肉吃，不行吗？”
看她言语中明显带着挑衅，千珏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了她，眉头狠狠一皱，说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或者我带你去吃，去哪里你说！”
他语气不容置疑。
战舞也不甘示弱，抿了抿唇，说道：“自然是灯市街。不过这个时候，有肉吃的地方，灯市街恐怕也只有那个地方还没有打烊。但就是、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夫妻二人一起进去那个地方的。所以，王爷跟着去，是不是、不太好？”
“……”千珏尘不说话，看着她，眼睛里似冒着火。
战舞只盯了他一会儿，便扛不住压，主动瞥开了眼睛。千珏尘声音沉沉，道：“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不能一起去，若是夫人想去，为夫定奉陪！”
话说着，他忽然抓住战舞的手，拉着就往灯市街走去。
战舞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来这一招，见他真的要去，自己反而后悔了。
她挣了挣千珏尘的手，气道：“你干嘛？松开我，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就算要去，你我二人也得分开去，要么你先进，要么我先进，断不能一起进！”
千珏尘脚步一顿，回眸看她。
此时灯市街就在眼前，辉煌的灯火照着她微红的小脸，明艳动人。因为生气而蹙起的眉头，更为她添了几分小女人的妩媚。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竟自胆大到深更半夜在这里跟他讨论要如何去喝花酒。这种情况，他千珏尘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被他这么一盯，战舞莫名地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就往回抽了抽手。然而，这男人力气真的是大，她几次没有挣脱，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说道：“罢了罢了，那今天就先不去了，回去喝两口水，凑合凑合也能睡着！”
“呵！”
说完，她就听见从对方嘴里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来，战舞后背一凉，抬眼再看。
千珏尘吸了口气，貌似脸色也缓和了些，二话不说，弯腰将她大横抱起，直接腾空而起，往千岁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