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叶总,我们可以再谈谈——”
不顾陈主任陡然色变的神情,叶嘉信步离开了包厢。
身后乌泱泱一行人,全部精英行当、气场凌人,大步走出厅堂时,其余客人皆投来惊讶的眼神,注视着这群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对象。
陈光明快步追出包厢,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道背影。
他的手机也在这时铃声大作,看清来电显示,陈光明勉强恢复镇定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反身进了包厢,紧紧关上门。
屋内,所有人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一个个再也坐不住,惊慌不定的站着。
“喂?”放缓音调,陈光明道,“台长。”
电话里,一阵克制着怒火的声音咆哮而出,在寂静包厢内回荡。
无人听得清这些话里在说什么,只能通过陈光明越发难看、僵冷的面色,看出这位往日饱受台长信赖的审核部主任,跌在了他自以为渺小的一颗石子上。
“什么时候解决这件事,什么时候你再回台里——!七千万的投资,你知不知道能给台里带来多大收益!你干的蠢事!”
电话“啪”的挂断,死寂,一片死寂。
陈光明站在包厢的阴影中,缓缓抬头,眼里浮现出突出的血丝。
他忽然转过头,定定的看了眼徐志刚、司朗二人。
“哐当——”
徐志刚已经有了预感,扶着桌子站住,他身边,司朗却惊恐的险些跌倒,脱口而出:“爸……!”
不顾所有人惊骇地目光,陈光明在秘书的陪伴下穿上外套,一举一动都迟缓、疲惫,司朗再也顾不上在外人面前掩藏身份,快步走上前来,祈求能跟他一起离开。
陈光明冷冷的盯着他,眼神阴鸷,都怪这个不省心的女婿,是他一定要进《人生如歌》,是他对叶嘉不满,是他要求踢叶嘉出组——
暴怒之下,陈光明却想到了女儿的脸,他精明一辈子,在宦海浮沉一辈子,临到退休,竟被雁啄了眼睛。
一阵疲惫感突然袭来,他闭了闭眼,好像一下老了十岁,转身离开,“你好自为之。”
-
走出君悦酒店。
数层台阶之下,一辆黑色宾利隐没在树叶柳条下,看样子等候多时。
梁特助识趣的带着法务部的人员们坐车离开,郝悦也被安排了司机,送她回住处。
临走前,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夜晚沁凉的空气划过肺腑,“叶嘉,我走了。”
“嗯,后天见。”叶嘉看她。
郝悦也弯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谢了,让我好好出了场气。”
她坐上眼前驶来的车,对叶嘉招招手,“彭明明他们那里你不用管,等尘埃落定了再跟他们说。你知道的,他们脑子不好,我怕他们听说这个消息以后晕过去。”
叶嘉失笑,“好。”
载她离开的车子很快消失在眼前。
叶嘉回过头,宾利车也在示意中,慢慢在他面前停下。
他拉开后车厢门。
座椅中,沈知韫侧头看他,深邃温和的眼眸掩映在黑暗中,眼底浮着浅笑,伸出一只宽大温暖的手,牵住他,引他上了车。
车厢前后的挡板早已升起。
沈知韫将他搂在怀中,温热的呼吸逼近,轻抚过脸颊、鼻尖,他漆黑的眸中映出叶嘉微微放空的脸,有些笑意,吻了吻叶嘉的眼睛,“在想什么?”
“嗯?”叶嘉回过神,半倚在他怀中,薄肩抵着沈知韫的胸膛,被温厚且充满安全感的气息包围,“没想什么,其实去之前我有很多话想跟他们说,结果见面以后一看他们的脸色,就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了。”
他即便不说,沈知韫也猜得出来。
在知道叶嘉就是华腾那位深藏不露的叶总后,陈光明这样的人精哪里还会硬碰硬,讨好、拉近乎、恭维,这些在职场上锻炼出的变脸能力,叶嘉初出茅庐才一年,自然适应不了。
沈知韫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捏着叶嘉的指尖,力度很轻,温柔而舒缓,一点点放松着他紧绷的肩背,“别怕,嘉嘉。”
他啄吻着叶嘉的唇瓣。
叶嘉也仰起头,主动张开口,容纳他略带力度的含吻。
熟悉的气息充斥在鼻尖,咬着柔软的舌尖不放,疼爱却又戏弄的舔舐,叶嘉从嗓子里溢出一声闷哼,有点想躲,整个人却完全陷在沈知韫的怀中,动弹不得。
他被亲了很久,眼眶潮湿,难受的垂下眼睫,额头沁着薄汗。
沈知韫泄出些沉沉地笑声,在这样温情的吻中,告诉他:“这样的人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他们会讨好你、奉承你、拉拢你。”
“……我该怎么做?”叶嘉抓着他的领口,眼中有些迷茫。
沈知韫眼睛深邃,似若无边的夜色,他握住叶嘉的手,缓缓道:“就像交朋友一样,有些人入得了你的眼,你就跟他们来往,朋友之间帮点小忙无可厚非。”
“有些人不得你的喜欢,那就不必深交,更不必来往。至于情面上过不过得去,那是我该考虑的事,”看着叶嘉认真做起笔记般的姿态,沈知韫无奈笑起来,忍不住又俯下身,含笑亲了亲他:“嘉嘉,说这些的用意,是希望你能知道,你永远是自由的。”
“我的身份不是束缚你的枷锁,”他语气温和,“也不需要你承担什么责任。如果有一天连让你痛快活着的本事都没有了,那我也该趁早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