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大家便开始收拾行李下车,顾青宇先跳了下去,接着就接过了秦漫琳的行李,再扶着她下了车。
后面的一位年轻女同志,还等着他帮忙接行李呢,胳膊刚刚伸出去,顾青宇竟然提着秦漫琳的行李离开了。
她尴尬地把行李收回来,问身边的同伴,“你们说顾副营长是不是喜欢秦医生啊?要不然怎么对她那么好?”
大家也觉得有道理,有的女同志还羡慕道:“都说副营长冰块脸还变态,我却觉得找对象,就得找这样的,他对整个世界冷漠,却唯独对爱人温柔。”
年轻的女孩子对这样的感情都心向往之,而上了年纪的人摇着头笑了笑,年轻女孩子就是喜欢幻想,年轻就是好啊。
而他们议论的顾青宇,正在耐心地叮嘱秦漫琳,“小秦,草垫子地区形势复杂,你如果有事需要单独外出,记得喊上我。”
秦漫琳:“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毕竟顾青宇也不清闲。
而顾青宇微微一笑,“不麻烦,我们来这里拉练的目的,有一条就是部队的首长担心医疗队的安全。”
这人说谎话眼睛都不眨的,这次拉着队伍来草垫子训练,可是他自己争取的。
不过秦漫琳却相信了,“首长们考虑得挺周全的。”
顾青宇一本正经:“是啊,首长们挺爱护战士们的。”
“你们是医生,对不对?”
俩人并肩向着草垫子公社的卫生所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一个抱着个七八岁孩子的中年男人,他看到秦漫琳背着的医疗箱,眼睛里迸发出炽热的光,赶紧求救。
秦漫琳忙问:“老乡,我是医生,怎么了?”
这男人“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哀求地看着秦漫琳,“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秦漫琳顾不得扶男人,赶紧蹲下身,去看他怀里的孩子,孩子脸色乌青,嘴唇发紫,嘴巴周围全是孩子吐得秽物,而这孩子现在还在吐白沫,她初步断定这孩子可能食物中毒了,便开始询问:“老乡,孩子先前吃了什么?”
男人摇头,“我和老婆在地里干活,孩子都在野地里跑,我也不晓得他吃了啥。”
秦漫琳又看了看孩子的情况,孩子情况不对劲,不能再耽搁了,便道:“孩子有可能是食物中毒,得赶紧洗胃。”
可孩子爸爸刚才跪得太狠,膝盖疼,一时间没有站起来,顾青宇伸手接过孩子,跑进了卫生所。
秦漫琳在后面跑步跟着,在卫生所出示了证件之后,卫生所赶紧给他们腾出来一间手术室来,他们刚到手术室,孩子爸爸就追了上来,期期艾艾地问:“医生同志,孩子这病得花多少钱啊?”
他黝黑的脸上全是局促和不安,还有一丝丝挫败和无奈,一双大手更是无措地绞着,穷人啊,最怕的就是进医院了,在医院里没钱的痛苦,真地让人撕心裂肺。
“老乡,您放心,我们是下乡送温暖来的,不要钱。”
秦漫琳温和的话一出口,七尺的汉子红了眼眶,不住地道谢:“谢谢,谢谢!”
给那孩子洗了胃,又用了解毒的药物之后,小命总算救回来了,孩子爸爸感激地又要跪下道谢,最后顾青宇扶住了他,“老乡,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跪这一套了,您要真感谢,就感谢大领导,是他老人家带我们建立了新社会,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闻言,孩子爸爸直点头:“唉,感谢大领导感谢党,感谢社会,我回去一定好好干活,为祖国做贡献。”
秦漫琳等他情绪稳定了,才下医嘱,“孩子现在的肠胃不好,最好给他吃流质或者半流质的食物,另外不要给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孩子爸爸尴尬道:“医生同志,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秦漫琳卡壳,心里有些懊恼,她忘记了,这里是封闭的草垫子地区,这里的人很多都是文盲,哪里能听懂这些文绉绉的话,秦漫琳不得不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流质食物就是牛奶,白粥等等,辛辣刺激的比如辣椒、大蒜、洋葱等。”
顾青宇看着耐心的秦漫琳,眼里有一瞬间的痴迷,他喜欢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聪明、耐心,还没有任何的架子。
而因为这个老乡的宣传,草垫子地区的人也知道了附近的部队医院来送温暖来了,看病不要钱,有生病的老乡便一窝蜂地去了卫生所,秦漫琳他们自然忙得脚不沾地。
而顾青宇也开始了他们的野外拉练,草垫子地区多山,他们这次就训练深山里的生存技能。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顾青宇训练起战士来可狠了。”
“快说说,到底怎么个狠法?”
“跟他进山的一个连的兵,回来的时候一半都带着伤,有几个都住院了。”
秦漫琳听着眉头皱了起来,这个顾青宇在训练上这么变态吗?亏得她还曾经夸他是个好领导呢,她收回她的这句话。
正想着他呢,顾青宇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见到她就把保温桶递了过来,“小秦,这是进山训练打了一只野鸡,刚炖了汤,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帮着解决点儿?”
秦漫琳这次没有接,反而说道:“我觉得你手下那些受伤的战士更需要补充营养。”
顾青宇:“我已经给炊事班打过招呼了,给他们加餐了。”
秦漫琳听着他稀松平常的语气,不由气道:“那是你手下的兵,你作为领导,他们受伤住院,仅仅吩咐炊事班给他们加餐,就算关心了?”
顾青宇不懂秦漫琳为什么生气,不由头痛,“那还要我怎么办?把饭喂他们嘴里?”
秦漫琳看他这态度怒火便压不住,“顾青宇,你是不是从来都是这么变态,你的士兵他们是人,不是训练机器,坏了还能修。”
顾青宇被数落可,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秦医生,你经历过最危险的事是什么?你知道战场上的残酷吗?你有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战友倒在眼前,而无能为力的经历吗?战场上敌我双方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我只希望我的兵如果训练的时候多吃一点苦头,换来的就是在战场上手刃敌人,自己活下来。我训练他们,手底下还会留情,敌人可不会!”
秦漫琳承认他说的有点道理,但是还是反驳道:“那也不用这么狠吧,直接把一个连的人伤了一半,我们医疗队的人本来就够忙了,你还给我们找忙。”
顾青宇还是那套道理,“训练哪里有不受伤的,训练场上不受伤,等着敌人伤啊。”
说不通道理,秦漫琳的杏仁眼因为愤怒瞪圆溜了,“跟你说不通道理!”
说完扭身就要离开,顾青宇却上前一步挡她前面,神色认真地道:“小秦,当初我伤你的脸的事,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漫琳瞪眼,“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小心眼记仇的人吗?”
问完之后,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因为她就是一个小心眼记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