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肯定会去,”楚辞将能量块扔给西泽尔,然后看着空荡荡的柜子叹气,“这个时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呀……”
他在想,离开锡林未尝不是个正确决定,恰逢此时,西泽尔问:“林有没有告诉过你,离开锡林下一站去哪?”
“问得好,”楚辞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也想知道。”
“……”
“他说没有计划——”
“就是真的没有。”楚辞坐在了窗户前的地毯上,窗里装着一方浓重黑夜,让人失去眺望的欲望。
西泽尔平和的道:“临时决定?”
“也许吧,但他不肯说原因。”楚辞猜测,“也许是因为辐射雨,也许是害怕基因异变?”
一个能面不改色在迷雾里杀死异变怪物的人,怎么会畏惧?
这句话西泽尔没有说出口,纵然他觉得自己见闻不少,但是老林依旧是他见过最神秘不可捉摸的人之一,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是前任基因控制局局长、现联邦众议院议长,拜厄·穆什先生。
楚辞“唉”了一声:“基因异变这玩意,难道真的不可预防吗?”
“只能把伤亡减轻到最低,”西泽尔低声道,“这也就是基因环最大的作用,联邦基因控制局会实时监测每一位公民的基因数据变化,在危急时刻做出最迅速的反应。”
楚辞大概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他还是问道:“会怎么处理?”
隔了几秒钟,西泽尔才道:“基因控制局下设危险事件执行委员会,有独立的裁决中心,只对基因控制局局长负责。”
楚辞道:“但是我们遇见的基因异变者是非法出生,他没有基因环。”
“他们不仅靠内置基因环监测,每一颗联邦星球上都装有监测雷达,基因异变者所产生的红外射线和普通人不同,这种射线会触发监测雷达……”
“执行委员会,”楚辞动作很小的咽了一下口水,他觉得自己隐隐捕捉到一些什么,“是怎么样一个……”
他想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定义词,而西泽尔忽然道:“ 你知道裁判所吗?”
作者有话要说:
裁判所这个称呼脱胎于欧洲中世纪“宗教裁判所”,是宗教侦查、处理异端的组织,手段残忍血腥。
善恶树
斯诺朗医生将电子滴管轻轻搁在了培养皿上,神情有些担忧的道:“林,自从你进到实验室里,就一直心不在焉。”
而老林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浸泡在玻璃器皿里的怪物触手,他道:“我在想,这件事太突然了……”
“基因异变本来就不可预防不可控制,突然爆发的可能性极大,”斯诺朗医生道,“我想我应该庆幸那天晚上你就在附近,否则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老林低声呢喃:“我说的不是这个……”
基因异变只是这整件事情中的一环,难道世间万物就真的如此凑巧,恰逢西泽尔·穆赫兰的舰队押运出了变故,他被追杀至锡林,锡林就忽然爆发基因异变事件?
“那你在说什么?”斯诺朗医生浅浅的笑了笑,从屏幕上收回目光,“我想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就目前的化验数据来看,病毒性异变的可能性很小。”
“该放心的是锡林人,”老林抬起了头,他没有戴眼镜,明亮摄人的蓝眼睛迸射出深刻的目光,“而不是我。”
他只是一个外来者。
“我会在最近离开。”他道。
斯诺朗医生叹了一口气,并不惊讶,像是在预料之中,却又有些预料之外的遗憾:“我让樱子去过落水集,14号后街几乎全都被高温炸弹毁掉,是你做的吗?”
“我只能尽量消除痕迹,但是就算这次的基因异变者没有基因环,也不能瞒过监测雷达,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抵达锡林。”
“可是辐射雨会干扰雷达,他们未必会接收到信号波——”
“心存侥幸才是最大的危险。”老林声音低沉,像远鸣的钟。
“我以为你已经足够谨慎。”斯诺朗医生摇头,然后开玩笑似的道,“毕竟你一直都不惧怕危险。”
无菌灯下,她的神情有些悠远:“当年我父亲接应你来锡林,就曾称赞过你的无畏……他说你一个人在宇宙中漂流了很久。”
“当初是为了躲避他们,但现在我不能冒险,”老林叹道,“我得对我的孩子负责。”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斯诺朗医生感慨,“小辞都已经十岁了,我父亲也过世三年了。”
“安德森……我有时候真的很怀念他。”老林缓缓道。
“那么我呢,”斯诺朗医生微笑,“也许以后我们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老林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会忘记你。”
斯诺朗医生的声音很轻:“但愿。”
==
“裁判所?”楚辞想了想,道,“我觉得我在哪里看到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如果你曾经读过灾厄纪元的历史,应该会对这个词有所印象。”西泽尔道,“裁判所在那段时间频繁出现过。”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楚辞缓缓皱起了小眉头,“他们猎杀基因异变者,对不对?”
“灾厄纪的起源是银河历340年,第一次大规模的病毒性异变事件爆发就在那年年末爆发,病毒性基因异变无临床症状,从基因序列开始改变到完全异变仅有几分钟,根本无从预防。裁判所就在次年成立,独立于联邦政府,隶属军队,有独立执行权。”
西泽尔的声音压抑了下去,沉闷而嘶哑:“银河341年整个人类历史上最黑暗血腥的一年,裁判所将异变者、感染者,甚至是接触者都列为猎杀目标,一年里被他们杀死的人没有办法统计准确数字。但是灾难过后,好几个星球就此成为死星,了无人迹。”
楚辞不由地打了个寒噤,他无法想象杀死一整个星球的人会是怎样的场景,光是“杀人”这个词,就已经足以让他尝到一丝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