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虽然二审依旧维持了原判,但赵潜兰并未招供,倘若他一辈子不开口,司法系统也拿他没有办法。这就和他的无故死亡,又有些矛盾。”
楚辞一针见血的道:“就好像,委托米贞为赵潜兰辩护的,和最后杀了他的,不是同一拨人。”
自由彼岸
“是。其他的细节也很奇怪。从始至终赵潜兰都没有供述过自己的目地和动机,作为安全局的间谍,我猜测盗窃实验室的数据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的任务……那么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他传递出去的情报真的到了雾海吗?如果信息的接收方是雾海的某个势力,他们会用这些信息做什么?”
沈昼双手交叠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模糊,双眼却迥亮透彻,嘴里念念有词。像是自言自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楚辞楚辞甚至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到了某一时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在通讯,如梦惊醒般的看着楚辞:“几点了?”
楚辞指了指通讯界面的状态栏,宇宙标准时间十九时二十五分。
“感应科技公司的机甲数据到底是不是来自于赵潜兰这一点不能断定,但你的猜测不无道理,”沈昼放慢了语速,“等我回去之后再调查,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还有一件事,”他缓缓道,“我暂时不回去了。”
楚辞无所谓道:“你开心就好。”
“我就知道……”沈昼嘀咕,“你只对你哥上心。”
“你调查到的线索都告诉他了?”楚辞问。
“我还指望他帮忙呢,”沈昼又躺了回去,“以他的身份和可调动的资源,效果比我强多了。”
楚辞坐在旅店窄窄的床上,床正对面是一扇圆形的窗户,透出枢纽站外的无尽宇宙深空。窗户边是一个老式净水器,已经发黄的透明软管里泪泪流淌着透明液体,密封性不严,所以泛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
像鱼眼睛。
楚辞对着黑洞洞的窗口叹了一口气。
“怎么,”沈昼抬起眼皮,“我以为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没有。”楚辞道,“未来不可知。”
“可是,”沈昼直言不讳的道,“这是必然。”
楚辞没有回答,沈昼自顾自的继续道:“除非你和他一刀两断。”
楚辞退口而出:“这不可能。”
而后才后知后觉的想,沈昼刚才那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别扭,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未来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沈昼笑了笑,“至少现在来说,你可以不用那么累,有人陪着总是好的。”
楚辞道:“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我不会后悔。”
“嗯。”
通讯断连之前,沈昼眉飞色舞告诉他,家里阳台上的植物长势喜人,等到他回去,就可以带同学来参观。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精力,明明又要调查案子又要去律所工作,却还是抽空跑到北斗学院的研究员公寓里观察植物的生长。
楚辞无语的道:“看来我以后还可以叫沈园丁。”
沈昼对这个称谓欣然接受之。
第二天,楚辞天不亮就醒了,他似乎听到楼下有枪声,但此类事件对雾海人来说可谓习以为常,于是他又躺回去了,一直躺到有人来敲他房间的门。
枢纽站的小旅馆房间很小,床铺距离门只有一步的距离,敲门的声音就仿佛在楚辞的头顶,但是来人的力道却控制的很轻。楚辞从床上爬起来,一抬手就碰到了开门的按钮,滑动门磕磕巴巴的退开,楚辞道:“你起这么早?”
西泽尔问:“要出发了,没睡醒的话等上了星舰再睡。”
“不是中午才走吗?”楚辞套上外套。他昨天晚上让埃德温休眠了,因此留言和通讯通通都没有接收到。
西泽尔无奈道:“昨天半夜楼下发生了冲突,星舰驾驶师不小心打死了一个星盗,怕被报复,所以想要赶紧离开。”
“哦。”楚辞用净水器里的水随便抹了两把脸,感叹道,“那这个老板还挺讲信用,通知你了。”
西泽尔道:“其实是我监视了他的终端。”
楚辞:“……”
他嘀咕:“看起来你对雾海的生存方式适应的很好嘛。”
“总不会让你担心。”西泽尔说着,找了一包压缩纸巾给他擦脸。
“我才不担心。”楚辞朝他扮了个鬼脸。
星舰起飞的时候天依旧没有亮,黑蒙蒙的发射台和半环形轨道沉默的看着星舰如同一只巨鸟般升空,消失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里。
一天后,他们抵达了自由彼岸。
它是一个纺锤状的太空岛屿,或者也可以叫群岛,因为除了中央那个巨大的纺锤之外,周边还衍生出许多卫星岛,包裹在简陋的人工大气层膜内,有点像漂浮在空中的透明泡泡。
自由彼岸也没有正经港口,只有圆环状的区位对接门和泊位,一些星舰和机甲杂乱的停在没有分割线泊位区,也没有地勤,降落起飞全依靠驾驶师们高超的技术。
他们艰难的走过了一条空中走廊。
这条走廊的重力设置出了问题,但似乎无人愿意维修,也不知道还要坏到什么时候。
这条走廊直通城市,或者这里根本不能叫城市,目之所及的建筑都是由各种形状板子拼接而成,都是银白色,便于储存和反射光能,远看去像是一个又一个胡乱堆叠的锡纸箱子。
有的箱子堆得很高,有的却很矮,只有两三层,几个小孩子在一处空地上玩透明子弹球,看到通道门打开时全部跑到一堆废弃的板子后面躲了起来,那堆板子像是被巨人大力揉过,皱得能参加“年度最密集褶皱纹路”这种题目的比赛,并且一定荣膺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