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总说我的性格既不像她,也不像我爸,”西泽尔若有所思道,“如果从这方面来说我和穆赫兰元帅还是有点像的,他本人就非常固执,就算错了也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认错。”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哦,除了我妈。”
楚辞耸了耸肩,稀松平常地道:“我小时候老林也总说我不像他。”
他忍不住吐槽:“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是他生的,基因只是会遗传,又不能传染,我怎么可能像他?”
西泽尔平静地道:“可是他陪着你长大,性格形成多少会有一点潜移默化的影响。”
“也许吧,谁知道呢。”楚辞低声道,“刚才和我姨说话,她说起我小时候,那时候我好像才十岁?就是我们刚从锡林离开没多久。”
“是。”西泽尔点头,“我记得我问过林,他说你十岁。”
“拉倒吧,”楚辞鄙夷道,“他根本不记得我的年龄。”
西泽尔缓和地道:“为什么忽然说起以前的事?我记得你很少回忆过去,是因为南枝女士?”
楚辞摇了摇头,半晌,他突然道:“你说,老林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月亮树(下)
西泽尔怔了一下,半晌,才语气和缓地道:“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我在颂布的记忆里看见了斯诺朗医生。”楚辞低声道,“就在你让我看的那个记忆片段,我看见了她的脸……是斯诺朗医生。”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久远的名字。
久到楚辞刚说出口的时候,西泽尔的反应慢了一拍,才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才明白,楚辞刚才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惊愕道:“西赫女士——”
“是,”楚辞几乎急迫地打断了他的话,“很久之前在长河星被颂布杀死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斯诺朗医生,而在锡林星的一直都是别人,是……”
西赫女士。
当楚辞第一次听说西赫女士的时候,颂布手臂上的刀叶穿透了他的肚腹,血液横流,生命颓靡之际,他任何清晰的念头都无法成形,但他仍旧记住了那个名字,她意味着仇恨和敌人。
而现在他忽然得知,这个被他一直视为敌人的人,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在他在生活的环境中。她可能是一双冷漠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他和老林;也可能是一只藏匿于暗处的耳朵,听取去他和老林的每一句对话。
她是谁?
她想要做什么。
“如果锡林的斯诺朗医生就是西赫女士——”
“不,”西泽尔温和地打断他的话,“如果真正的斯诺朗医生被颂布杀死在长河星,那么锡林的斯诺朗医生大概率是一个复制人,所以她背后的那个人,才是西赫女士。”
“可是这有什么区别?”楚辞皱着眉,“锡林只是一个废弃的矿星,她在那里唯一的目地只能是老林。”
西泽尔沉默不语,因为这项推断毋庸置疑。楚辞的眉头皱得越深刻了一些,他道:“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当初打劫311舰队的星盗为什么会将虫洞的跃迁点设置在锡林,就是因为斯诺朗医生在锡林吧……或者说,那个跃迁点,根本就是她一手操作的。”
半晌,西泽尔苦笑:“你说得对,可是……”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晚上锡林就忽然出现了基因异变,因为引来了执行委员会和勃朗宁,粒子炮炸开之后,锡林变成了一片焦土,那些生命,葬没于尘埃之中。
“如果他还活着。”
西泽尔忽然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他的话语中有很明显的停顿,但是不应该存在的希望,不过都是妄想而已,他微微闭了闭眼,继续道:“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你?”
楚辞张了张嘴,声音喑哑:“说不定,他有什么苦衷?他被限制了自由?”
西泽尔冷静地道:“我虽然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可以杀死基因异变的怪物,屡次让联邦最顶尖的‘猎光者’吃瘪,甚至可以修一架星舰,就算他被某种因素禁锢,这么多年,还不够他逃出来吗?”
楚辞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没有言语。
西泽尔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侧身躲开。
半晌,西泽尔道:“好了,我给你——”
他话没有说完,楚辞蓦然伸手推了他一下,用的力道不重,但却也不算轻,西泽尔没有防备,一下子被他推得仰过去,侧身跌倒在地毯上,他一只手肘撑住失去平衡的身体,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
楚辞背朝着他,一声不吭。
西泽尔坐起来,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阿辞?”
楚辞不理他。
西泽尔又拉了一下,楚辞还是没什么反应,于是他抓住楚辞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他拽到了自己怀里。
楚辞板着脸道:“你做什么。”
“我说错话了?”西泽尔问,“你这么不高兴。”
楚辞将脸颊埋在他肩颈的位置,闷声道:“我只是幻想一下而已,你怎么连想象都要戳穿。”
“可是很久之前我们就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西泽尔揽住他的腰,“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过什么吗?”
“……记得。”
“而且,”西泽尔微微后退了一些,于是楚辞顺势抬起头来,听见他道,“你不是还有我吗?”
“死亡和时间都不能改变的唯有爱,他爱你,我也是。”
许久之后,楚辞看着西泽尔沉绿的眼睛,喃喃:“你现在可以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