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找过我,还记得吗?”因为酒吧过度嘈杂,沈昼不得不大声喊出来,“前天凌晨!一点三十二分!”
蕾妮摇头晃脑的热舞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笑得有些不自然:“好吧,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
她将手搭在沈昼肩膀上,和他一起离开了舞池。
酒吧后门。
“你就是那个,” 出了酒吧之后,蕾妮似乎清醒了一些,她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了一会,找出一支烟点燃,“咨询费一小时五千因特的律师?”
“事实上不止,”沈昼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散漫地道,“你找过我话,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蕾妮眯起眼睛吸了一口烟,“但我在通讯里什么话都没说,你他妈的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而沈昼开门见山地问:“你要对我说什么?”
蕾妮将已经吸了一半的烟从唇边拿开,打量了沈昼几秒钟,犹豫地道:“我付不起你的律师费。”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沈昼说。
这时,楚辞从街口走了过来,远远朝着沈昼挥了下手。
沈昼笑道:“其实你不用过来了。”
楚辞看了蕾妮一眼,道:“要是你遇到了危险,我至少还能保证你的命。”
蕾妮吃吃地笑:“大律师,你的小女朋友真有意思。”
楚辞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道:“闭嘴,话再多杀了你。”
沈昼:“……”
蕾妮愣住了,愣神完了之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她道:“你才多大?是因为青春期还没过吗,太可爱了……”
她用尖而细的指甲轻轻擦了擦眼角,道:“大律师,介意给我买点吃的吗?为了躲那个女人,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沈昼站在原地没有动:“什么意思?”
“她找了我的经纪公司,让我丢掉了工作,她想让我出庭去作证。还找了催收公司堵在我家门口,”蕾妮满脸讽刺,“哪怕我并没有欠高利贷,他们也能给我捏造出一笔债务来……懂我的意思吗?她为了让我去作证,不惜一切手段把我逼上绝路,到时候我就只能按照她说的做了。”
“我不能回家,不能吃一切离开我视线的食物,喝离开我视线的水,”她从包里拽出一个皱巴巴包装袋,“这是我昨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的,从昨天到现在,我就吃了这袋点心,我甚至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
“她对我说,”蕾妮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模仿乔伊斯的经纪人对她说话时候的语气,“如果你答应去作证,说不定还可以得到一笔钱离开首都星,知道吗?我们找了全联邦最厉害的律师,他一个小时的咨询费就抵得上你半个月的收入,派克会身败名裂,他一分钱也拿不到,你确定还要为他守口如瓶?”
“为什么不去呢?”沈昼道,“我相信如果你答应了她,她会为你开出一个让你满意的报酬。”
“不,”蕾妮极其缓慢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不能。”
“你拒绝了她?”沈昼反问,“理由是……你和派克先生感情至深?”
蕾妮满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屑,她的眼白上布满了红丝,这一点点情绪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血沫。
“我猜错了吗?”沈昼饶有兴致道,“如果不是因为派克,你为什么要回绝她?虽然你没有借贷,但你财务状况应该也没有多好,否则你就不会住在旅馆街。”
蕾妮的神情阴沉下来,她动作很明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我找你会有用吗?”
“得看你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沈昼说。
楚辞瞥了一眼蕾妮攥在手中的点心包装袋,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白昼迷城(四)
蕾妮陷入了沉默,她低着头,嘴唇抿得很紧张,她唇上口红已经干涸,像是一层锋利的塑料纸,包裹着原本苍白的唇色。
楚辞指了指她手里的包装袋,道:“你还有心情去店里买点心,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窘迫。”
“什么?”蕾妮抬起头来,神情疑惑,她抬起手,“你说这个?这是前些天别人给我的,已经放在我家里好几天了。”
楚辞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沈昼从蕾妮手中拿过那个点心袋子,那家点心屋的包装袋很别致,蕾妮刚一拿出来就认出这正是前几天他去过的点心屋的袋子,但是蕾妮就住在敏斯特,那家点心屋也在这里,所以蕾妮会去买这家的点心也说得过去,但是刚才楚辞一说,他忽然想起来,这家店的点心其实不便宜,而且生意很好,往往过了傍晚再去就只能买到当天剩余的一些存量,基本没有挑选的余地,即使如此有时候也还是要排队。
沈昼那次之所以晚上过去还买到了,完全是因为点心屋的生意受到埃布尔森·琼案件的影响,加上当时媒体小报为了热度和眼球推波助澜,扬言有什么连环杀手之类的,那几天南城大道整个都非常萧条。
按照蕾妮的经济能力,她应该不会愿意排很久的好号去买一袋昂贵的点心。
“派克送的?”沈昼随意地道。
“怎么可能,”蕾妮的语气比他还要漫不经心,“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沈昼挑眉:“多久?”
“两个星期?”蕾妮回忆道,“或者更久,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忽然出现,我根本不会记得他。”
“什么意思?”沈昼沉声问。
“你还没有明白吗?”蕾妮语气嘲讽,“我和他并不是情人,他经常过来鬼混,只是我比较倒霉,被那个女人雇的私家侦探发现了而已,在我之前还有别人,也许现在那个男人正搂着别人女人在什么地方快活呢。”
蕾妮说完,期待着从沈昼脸上看到点惊讶或者困惑之类的神情,咨询费一小时五千因特的律师对她来说是只存在于星网上缥缈的报道中,能让这样所谓的上流人士、社会精英露出惊讶的神情,蕾妮心里有一种病态的快感。
可是她失望了,沈昼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而是摇了摇头,道:“这并不能解释你为什么不愿意出庭去作证,如果你只是派克的……床伴之一,你更应该不在意这件事,拿到作证的报酬之后远走高飞,何至于被逼迫到如此境地?”
“我……”蕾妮嚅嗫了一下,低声道,“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