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成翰,他方才苏醒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斯语。
“你为什么,”王斯语面无表情地道,“要这么做。”
王成翰似乎想开口,但是他张开嘴唇,血流从他口中奔涌出来,流淌成一条鲜红河流。
他死了。
王斯语怔怔地看着他的尸体,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她用带血的手捂住嘴唇,却无法阻止反胃和干呕。她弓着腰,蜷缩着身体跪在王成翰尸体旁边,血和刀交相间或,静谧无声,而她的干咳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呕出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成翰的血流淌到她的膝盖旁,浸湿了她的毛绒鞋。
“叮咚”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她炖的菜好了。
她慢慢爬起来,脱掉了鞋,脱掉了衣服,站在盥洗室的花洒之下,看着凝固在她身上的血逐渐褪去,化作一滩稀薄的红丝,浮游过白色地面,汇入下水道。
然后她换了一件很多年过生日时妈妈给她买的裙子。当时她还曾苦恼自己腰上一圈软肉,而如今,那裙子挂在她身上,显出几分格格不入的空荡。
她捡起地上的芯片读取器放进包里,又从王成翰的手腕上取下他的终端,用他的基因环解锁,然后把他终端里所有的数据都复制了一份,存入另外一张芯片。
数据流在空中飘荡传输的时候,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卧室的墙壁,那里悬挂着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照片。她忽然起身,大步冲出房间,拔下陷在王成翰脖子里那把刀,用尽全身力气从相框中间,划了过去。
破碎的、难听的声音刺激着王斯语的耳膜,她扔掉餐刀捂住耳朵,那声音又消失了。数据传输完她去拿芯片,却发现自己手指间都是红印子,原来是那把餐刀上的血。
她不在乎地将沾血的芯片放进包里,然后给沈昼通讯。
一直空了很久,通讯才连接成功。
“沈律师,你在哪?”她问。
沈昼说:“我现在有事,抱歉。”
王斯语再次重复:“你现在在哪,我有东西给你。”
“明天可以吗——”
“不可以,”王斯语柔声道,“很着急。”
沈昼只好道:“我在第一医院。”
王斯语开着车,风驰电掣地去了第一,她在抢救室门口见到了沈昼,还有另外一个高一些男人,看起来很正派。
“发生了什么?”她问。
“我们……”沈昼撑着额头,他似乎头疼的厉害,声音里都透着难耐的凉气,“我一个朋友,去拿东西,受伤了。”
“出了交通事故吗?”
“不是,像是遇到了袭击。”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满手是血的医生走出来,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病人伤得太重了,现在已经心跳停止。”
沈昼愕然地抬起头,眼中的红丝仿佛离开的罅隙。
“他去拿什么东西,”王斯语平静地问,“为什会遇到袭击?”
宋询礼走过来,迟疑地道:“您是……”
“没关系,”沈昼喃喃道,“告诉她吧,她都知道。”
宋询礼低声道:“709镇定剂走私案的交易记录。”
王斯语“哦”了一声,随即迟钝地反应过来,那份交易记录,就在她的包里。
忙乱的手术室里医生正在联系家属,签死亡通知单。她过去望了一眼,死去的人叫科洛·贝恩。
护士拉过一张雪白的布遮住了他的尸体,他的左手手指角度极其不自然的拗着,王斯语一眼就看出那是被人折断了,而他的手指和指甲缝中,浸透了血。
王斯语想,他肯定是被王成翰杀了,那张芯片,是从他手里挖出来的,沾满了他的血。
她低下头,从包里掏出芯片读取器。而她的手指上、芯片读取器上,沾满了王成翰的血。
她走出抢救室,将两张带血的芯片都放在沈昼手里,轻声道:“对不起。”
守灵夜(上)
沈昼慢慢低下头,看着手里带血的芯片,半晌才问:“这是什么?”
“是贝恩先生要去拿的那个东西。”王斯语道。
沈昼反应了一下,豁然抬起头,他的嘴唇泛着干涸的死白,声音也沙哑无比:“怎么会在你这里。”
王斯语垂着眼眸,她的目光仿佛一直笼罩在沈昼手心的芯片上,良久,她说道:“从我父亲那里拿的。”
不等沈昼回答她就继续道:“另外一张,是我父亲的终端数据备份,也许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沈昼正要开口,抢救室门边的护士高声道:“家属,科洛·贝恩的家属!”
沈昼起身走了过去,宋询礼正在和主治医生交谈,似乎在问伤口情况之类的问题。沈昼恍恍然地看过去,这条走廊像是一条深深的甬道,尽头是抢救室,灼红的指示灯已经熄灭了,像是熔浆燃烧之后的余烬。
刚才叫她的护士将一个标签绑在了科洛的脚腕上,拉过白布的一角,盖上去。
“贝恩的家属,尸体在医院停尸房保管48小时,48小时后必须拉走,否则会强制火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