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身上为何一会儿流汗一会儿结霜的?”
玄奘松开小糖,转而望向天穹,看着刚刚还洁白如雪,如今却赤金璀璨的云海,眼中露出一丝向往。
“阳神争锋,肉身亦会有所感应,此时此刻,恐怕大哥正在和那位老前辈斗法。”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老乞丐的头发和胡须全都如刺猬般竖了起来,如遭雷劈。
“目前看来,是大哥占据了上风。”
……
云海之上。
老乞丐浑身冒烟,到处都是被雷劈火烧冰冻的痕迹,看起来格外凄惨,他挥挥手,气喘吁吁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他坐在云上,将后背毫无保留地露给李道玄。
李道玄松开雷印,周身璀璨的雷光瞬间消散,长身玉立,丰神朗俊,青色道袍飘扬,潇洒宛若谪仙。
不过他也并非是毫发无伤,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变得有些凌乱,法力消耗不小。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老乞丐摇摇头,道:“老了,江湖后浪推前浪,往后,就是你的天下喽。”
他现在是阳神中期的修为,却拿不下一个初入阳神的小子,反而在斗法中落了下风,由不得他唏嘘感慨。
“小子,原来你修炼的,是真仙大道《黄庭古经》,怪不得刚入阳神,就有如此战力。”
听到这话,李道玄心中一凛,没想到老乞丐连这个都能看出来,这份见识实在惊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来,坐。”
老乞丐拍拍身边的云朵,示意李道玄坐过来。
李道玄没有任何嫌弃,随意坐下,眺望着远方那一望无际的云泽,听着九天长风的呼啸,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慨。
仿佛仙之一字,生来便是孤独的。
就如这老乞丐,道行惊人,来历神秘,一副游戏红尘逍遥于世的样子,但李道玄总觉得,他是在逃避些什么。
“老叫花名叫路边生,春秋末年,我娘被盗贼所辱,才怀了我,后来她伺机逃走,在流亡的路上生下了我,便为我取名为路边生。”
老乞丐的眼中浮现出沧桑之色,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酒壶是空的,但对着太阳一举,无数道金色的阳光汇聚,化为一滴滴烈酒,很快便将酒壶灌满。
老乞丐痛饮一大口,阳神的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酿日月以为酒!
李道玄眼眸微眯,既因为对方展现出的手段,也因为他的话。
他是春秋末年之人?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实在是有些惊人,要知道连青衣娘娘也只是秦末汉初时人,后来修鬼仙之道才得以长生。
这老乞丐只是阳神中期,如果不能渡劫成仙,按理最多只能活两百岁,怎么可能从春秋末年一直活到了现在?
算一算,他得有一千多岁了。
“小子,要不要尝尝?”
老乞丐将酒壶递给李道玄。
“多谢前辈。”
李道玄也是洒脱之人,不拘小节,他饮上一口,随着烈酒入腹,丹田处滚烫如火,化作一道道精纯的法力,弥补了刚刚斗法的消耗。
“好,是个痛快人,老叫花这酒,阳神境以下的人喝了,无异于砒霜剧毒,但阳神境以上的人喝了,却能增长法力,滋补神魂,益处多多。”
老乞丐又饮了一大口,继续道:“娘生下了我,带着我一起流亡,为了有奶水喂我,她啃树皮咽草根,和路边的野狗抢食吃,才让我艰难地活了下来。”
李道玄能够想象到当时他所处环境之险恶,孤儿寡母,还是被盗贼淫辱所生,旁人恐怕都看不起他们。
但是老乞丐说得那般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一丝缅怀。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老叫花出身卑贱,见多了路边饿殍,街边冻骨,所以对李世民和你颇有好感,至少你们会把那些草芥一般的百姓给放在心上。”
“你担任大唐国师以来,所做的事情老叫花都看在眼里,说实话,我不想让你死。”
李道玄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多谢前辈,但三乐大师的事,我还是想管一管。”
“也罢,既然如此,老叫花便都告诉你吧。”
老乞丐轻叹一声,道:“三乐和你一样,都是有慈悲心的人,他行走于世,看多了民生艰难,生老病苦,好不容易等来了李唐,却有一个摩罗在暗中搅风弄雨,搞得民不聊生,他遂发下宏愿,欲除去摩罗,好让你和李世民开创盛世。”
“然而摩罗曾是欲界第六天的魔王,诸佛陀菩萨和罗汉的恶念所化,无形无相,行走于般若大千,梦中世界,并没有实体,连佛祖都只能将他镇压于阿鼻地狱。”
李道玄闻言心中一动,道:“所以想要除掉摩罗,必须先给他一个实体?难道三乐大师他……”
老乞丐点点头,道:“那个憨货,为了让摩罗心动,竟然决定将自己的肉身当做诱饵,那可是堂堂弥勒佛的肉身呀,泼天的造化,别说摩罗了,老叫花都心动!”
李道玄心中动容。
三乐大师为了除魔,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
有弥勒佛的肉身,他只需要好好修行,将来便有极大希望成就佛陀尊位,甚至能取代如来之位,成为佛门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他就这样毅然决然地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