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您别伤心,孩儿并非孤魂野鬼,而是成了地府阴兵,死后依然投入薛将军麾下,为国征战!”
“您总是骂我怯懦,常常教育孩儿,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却唯独不能忘了家国。”
“最后这一战,孩儿没有退。”
他眼含泪光,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鬓角斑白的老娘,口哨一吹,一匹幽灵战马奔来,双目燃烧着淡青色的鬼火,快如疾风。
他翻身上马,不再回头,穿过墙壁朝着某个方向离去。
阴阳相隔,老妪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话,但母子连心,她似是有所预感,颤巍巍地朝着儿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今夜,像老妪这样的事情在松州屡见不鲜。
那些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大唐男儿,在见了亲人最后一面后,如江河入海,大雁归去,以另一种方式保护着自己的亲人和国家。
有人追出城外,恍惚间,似是听到了雷鸣般的马蹄声,看到了一个个坚毅的背影。
帅旗上,薛字如龙腾虎跃,纵横豪迈,尽是铁血之气。
从此以后,松州便流传了一个说法,并经久不衰。
薛将军死后,英灵不灭,被国师点化,成了冥府大将,继续征战四方,荡灭妖邪,而跟随他冲锋陷阵,大破吐蕃的那六千铁骑,也都跟随薛将军去了幽冥。
更有甚者,还说薛仁贵不仅成了阴间的大将军,更成为了转轮王,当上了阎王爷。
……
虚空之中,薛仁贵骑着白玉驹,御风而行,不再是白发苍苍,英雄迟暮,而是中年模样。
他望着李道玄,眼中满是感激。
“多谢先生!”
李道玄早已收起了遮天大手,随着松州之战落幕,特别是钦陵死去后,那象征着吐蕃气运的蛟龙便萎靡不振。
气运并不等于一切,过度依赖气运者,一旦受挫,甚至还会迎来反噬。
李道玄哈哈大笑,拍拍薛仁贵的肩膀,道:“薛兄弟这一战好生神勇,必当名垂千古!”
两人叙了会儿旧,薛仁贵突然问道:“先生,我如今亦非阳间之人,若是吐蕃再次兴兵,该如何是好?”
他死后,大唐将星凋零,军队战力又有衰落之势,未必能再来一次松州大捷。
而自古以来,阴阳相隔,阴间之人不能干涉阳间之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继续护卫大唐。
李道玄摇头笑笑,道:“薛兄弟,也许此刻,吐蕃已经不在了。”
薛仁贵一愣,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
“薛兄弟,快带着你的兵马回地府驻守吧,等我家夫人回来了,再正式对你进行册封。”
听到这话,薛仁贵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惊人的猜测在他心中浮现。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在地府,嫂夫人曾言,要亲率十万阴兵,杀入人间,踏碎吐蕃王庭。
难……难道……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李道玄,却见先生微微颔首,眼带笑意,声音中透着一丝掩不住的骄傲。
“我家夫人一旦凶起来,就算是我也管不住。”
“唉,夫纲不振呀。”
……
高原之上,逻些城。
夜色正浓。
噶尔家族中依旧灯火通明。
自松赞干布死后,吐蕃大权便由大相禄东赞掌握,他的家族噶尔家族也成为了吐蕃最强大的势力。
所谓赞普,不过是他们家族寄养在王宫中的吉祥物,相当于被曹操控制的汉献帝。
二十五年前,禄东赞去世,但他的几个儿子都颇有才华,继续死死把控着吐蕃大权。
钦陵就是他的次子,掌管吐蕃军权,长子赞悉若继承了父亲的大相之位,执掌政权。
如今的噶尔家族中,正在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
到场的不仅有吐蕃的官员,还有噶尔家族招募的诸多西域奇士,他们身怀本领,或多或少都和大唐有仇。
比如其中一个修为达至阳神境的老头,据说便是当年邪五老的后人,其父被李道玄斩于长安,他也成了过街老鼠,远遁西域,如今修至阳神,自然有复仇之心。
赞悉若和他们觥筹交错,言辞之间多有恭维。
“诸位仙人,我二弟战无不胜,此刻想必已经攻下了松州,兵锋直指中原,到时候还请你们多多帮助。”
虽然明崇俨口口声声说大唐会陷入内战,不良人和蛰龙会死伤惨重,但赞悉若知道,永远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笼子里,故而花了大功夫来笼络这群异人。
“听说明道长布下大阵,吞了大唐气运,于战场上降下陨石,此等神通,我等望尘莫及呀!”
也有人担忧道:“我听说薛仁贵还没有死,此人能征善战,勇冠天下,还和李道玄关系匪浅,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听到李道玄这个名字,场中火热的气氛骤然一降,许多修士一个激灵,酒意顿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