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那位年纪略大些的主人的面色,确实像是?蔫哒哒的病了。
秦山接了秦放鹤的暗示,过来跟阿发一唱一和,“我们多少都有些水土不服,说不得要休息几日,可来都来了,若不出去瞧热闹,实在?不美。”
说着,又塞银子。
这种?私下给的赏银,上头不知道,龟公就能自己偷藏。
他当?即双眼放光,熟练地袖起来,笑容若春花灿烂,“这有何?难?贵客们只管在?屋里歇着,一切交予小人!小人去外头瞧了热闹,再来说与诸位听,也是?一样的!”
说完,果然干劲十足跑出去打听消息了。
两个时?辰之后,那龟公就又悄没声溜过来,说自己刚才借着采买偷偷出去看了,确实是?围了两个官儿?的府邸,城中正戒严,出入城门都要盘查。
按规矩,正常日子只有入城需要盘查,出城是?不用的。
朱元在?找谁?是?他们,还是?围住的官邸中跑了的某个?
臬司衙门直属中央,权力很大,几乎集公检法于一身,随时?可如昨夜那般化身暴力执行?机关,调动地方武装联合行?动。
无论如何?,安全第一,保险起见,还是?潜伏几日再说。
于是?接下来几天,秦放鹤一行?人都在?小院中龟缩不出,期间还将置换来的马车改装了,现在?看上去跟普通马车没什么分别。
而?那龟公也挣外快挣上瘾来,风雨无阻,每天早晚定时?打卡,相当?敬业且勤快。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他们这些人,三教九流相识不少,消息流通多且快,远比明面上能看到的可靠。
大禄幅员辽阔,地方官多不胜数,哪怕从龟公口中得知被抓那两人的官职和姓名,秦放鹤也只能猜到必然跟税款有关。
一口气在?小院子里窝了十天,龟公才带回来消息,说是?城门开始放行?了,渐渐恢复原样,出城不用盘查了。
秦放鹤当?机立断,“走!”
众人这几日看似清闲,实则半点不敢放松,晚上都恨不得和衣而?卧,唯恐突然生?变来不及动作。
此时?得了信儿?,立刻快而?有序地拾掇起来。
众人说走就走,倒把那龟公闪得慌。
“不多住几日?”十分依依不舍。
连着在?陆地上吃了几天正经饭菜,齐振业的精神?头也养回来,见状笑骂道:“你这厮,分明是?银子挣上瘾了!”
龟公嘿嘿做笑,也算乖觉,还巴巴儿?去买了些当?地特色的糕饼点心来。
“贵客们带着,路上吃,路上吃……”
又亲自送至门口,“下回再来呀!”
秦放鹤:“……”
还在?来,当?这是?甚么好地儿?么?
秦放鹤不敢完全信任那龟公,先让秦猛乔装打扮了,去城门口看了情况,确认没有异常后,这才混在?车队中排队出城。
直到马车远离了那城门,齐振业才敢掀开后车帘往外看,一时?百感?交集。
此番惊心动魄之处,实在?难以言表。
直到此刻,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也有份参与了……
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证据确凿,十天半月也等不出结果出来,众人便照汪扶风交代的,先远离是?非之地,沿长江入太湖,然后一路游玩起来,最?后抵达苏州。
世人皆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见苏杭之美。
此时?正值二月底,苏州已然绿透了,处处柳浪莺啼,家家白墙黑瓦,又有小桥流水吴侬软语,好不动人。
便是?这里的烟雨,也要比别处更柔软些。
“烟雨江南,烟雨江南,”齐振业看得痴了,喜得手舞足蹈,“以往饿在?游记里看,或是?听人说起时?,总想?不出来,雨就是?雨,咋能跟烟扯上关系么!如今亲眼看了才知昔日见识少。”
北地的雨水就好似那里的人、那里的景儿?一样,豪放、粗犷,豆大雨点落下来的气势都那么不一般,劈里啪啦气势汹汹,砸在?身上皮肉都疼咧!
可这儿?的却不同,温温柔柔的,如纱似雾,朦朦胧胧氤氲着一片,微风一吹,就抖动起来,显出风的形状。
众人听了,也是?笑。
一路上齐振业都止不住地感?慨,“南边儿?咋就这么多水么!”
北方多有干涸地,许多河湖每至枯水期便能看见龟裂的河床,百姓们想?喝口水都要走出去老远。
偏这边竟还能发洪灾!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说这话时?,齐振业正蹲在?一条穿城而?过的小河边,手掬清流唏嘘道,“若有朝一日,能把南边的水借到北地去,就都好了。”
秦放鹤下意识多瞧了他一眼,“会有那么一天的。”
齐振业闻言失笑,看着那些清澈的活水从指缝一点点溜走,站起身来,随意甩了两下,“你就糊弄饿吧。”
北高南低,水又不会自己跑,咋能成么!
除非有仙人术!
秦放鹤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