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湿冷,秦山想?了下?,翻出从京城带回来的茶桶,主动煮了一壶滇红,趁热帮秦放鹤沏了,然后跟秦猛一左一右杵在角落,不吱声。
秦放鹤端起来喝了一口,忽然笑了,“想?问什么?就问,瞧瞧,脸都憋绿了。”
他年轻,生得俊,只要他想?,就可以笑得很好看?。
这种笑容,能让他在很多时候轻松达成许多目的。
就比如现在,只一下?,秦山和秦猛就都不紧张了。
秦山挠挠头,有点担心,“村子里倒也?罢了,只是回头消息传开,朝中其他大人们知道了,会不会……”
都是男人,你却偏要去提拔一个?小丫头,岂不是叛徒?
乡下?虫鼠蛇蚁最多,秦放鹤正站在窗边看?外面屋檐下?爬过的一只蚂蚁,听了这话,便指着那蚂蚁笑道:“你会在乎一窝蚂蚁的新王是男是女是公是母么??”
秦山和秦猛就都愣住了。
话糙理不糙,秦放鹤用最简单直白?乃至粗俗粗鄙的语言,瞬间阐明了道理。
跟着在京城,在全国各地奔走的这几年,他们也?算见识了,知道底层百姓对上位者而言,也?不过蝼蚁罢了。
你会在意蝼蚁的头儿?是谁么??
当然不会。
你会在意这窝蚂蚁是死是活么??
也?不会。
所以上位者,也?根本?不会关心这么?一个?偏远小山村的村长究竟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非官非吏,无?关大局,谁会管这些微末小事?
按时纳税即可。
秦猛也?跟着松了口气,“那就好。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那几个?老货可不是省油的灯,方才我还在想?,该怎说服他们呢。”
他习惯了秦放鹤跟人讲理、辩论,没想?到今日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
真是痛快!
秦放鹤失笑,为什么?要说服?
白?云村的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让自己说服?
至于斗智斗勇?
呵,那更扯淡!
犯不上!
类似秦猛这种思维非常常见,常见于刚获得权力的人身上,他们的处境已经变了,但思维却没转换过来。遇事的第一反应还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但问题是,那些对象,讲理吗?
但凡涉及到血脉宗族的事情,本?身就没什么?道理可讲!
你跟流氓无?赖讲什么?道理呀!
逞口舌之利,终难以服众,不能长久,此为下?策。
不如分而破之,让秦家?村的其他村民主动排斥秦老三,让他们混不下?去。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都不用秦放鹤特?意分化,只是把?态度摆出来,那些人自己就会做出选择。
瞧瞧,多简单!
所谓权力,就是可以堂堂正正让他人臣服于我的意志,并无?力反抗。
这实在是很畅快的事。
何谓掌控权力?
掌者,抓住;控者,使用,如臂使指,即随心所欲地使用。
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称之为享受的东西全是我给予的,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
他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时代?变了,平时如何,他不管,但涉及大事,整个?白?云村上下?只允许有他秦放鹤这一道声音。
不听,可以。
滚蛋。
秦放鹤这边轻松自在,反观老村长家?里,一群黄土埋脖颈子的老汉活像霜打茄子扎堆,蔫儿?了。
老村长盘腿坐在炕上,狠狠咳嗽了几声,老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瞅着这群混球冷笑, “他那是非梅梅不可,非要扶持一个?小丫头上位吗?不,他是要立威。”
他是想?借机清除掉村子里所有不一样的声音。
还没怎么?发力呢,你们这些夯货就一个?个?自己蹦出来!
脑子呢?
挖出来狗都不吃!
原本?白?天还跟着秦老三敲边鼓的几个?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也?有些后怕,喃喃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