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药什么的,听起来未免太过荒唐,太过儿戏。
既然动手,鹤顶红、砒霜岂不是更痛快?
觉得太过张扬了么?
所以只是威慑?虐待?挑衅?
说不通,怎么都说不通。
挥退太医,陈芸心事?重重地回?到寝室,毫无睡意?,满脑子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还是,单纯的恶意??
思及此处,陈芸不禁心头火起,是了,定然是这般,他是想借此告诉自?己,你是交趾皇帝又如何?我?们是外来使臣又如何?纵然交趾朝中?重臣,不也还是随我?搓圆捏扁?
“可恶!”陈芸越想越气,用力往床板上拍了一掌,“可恨!”
其心可诛!
她恨不得将银牙咬碎。
杀人不过头点地,大禄皇帝陛下,你此番派来这样两个疯子做使者,究竟意?欲何为!
却说“始作俑者”也一夜未眠。
赵沛在床上辗转反侧,既因种种巧合造就?的荒唐而啼笑皆非,又因不慎误伤而心怀有愧,想着要不要天亮之?后亲自?去向张颖致歉。
毕竟他还想通过张颖施展手段,若惹怒对方,接下来的计划便都要付之?东流。
可……对方会?不会?怀疑自?己是故意?上门挑衅?
“唉!”自?从离开大禄,赵沛叹气次数扶摇直上,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婉约派的多愁善感。
窗外雨点接连击打在竹窗上,砰砰有声,越发密了,恰如此刻他心中?绵延不绝的纷乱思绪。
此时正逢交趾雨季末,雨水说来就?来,空气极度潮湿黏稠,连屋子里?的衣裳被褥都湿漉漉的,让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相?当不适应。
他伸手挠了挠胸口,借着漏进来的月色低头一瞧,发现又多几枚红色疹子。
真是令人好生烦躁!
赵沛正要叹出?今夜第十八次气,忽听尖叫声自?外面炸开!
“啊!”
“陛下!驿馆那?边……”
内侍的声音中?隐隐透着慌乱,再次吵醒尚未进入梦乡的陈芸。
“何事??”陈芸骤然坐起,怒气外溢。
驿馆驿馆,又是驿馆!自?他们到来,简直无一刻安息!
忽有一道闪电撕裂夜幕,紧接着便是闷雷自?遥远天边滚滚压来,雪白的闪电混着月色落在陈芸脸上,明明灭灭,长发披散犹如罗刹降世,那?内侍腿一软,以头抢地道:“陛,陛下,大禄金姓使者杀了派去伺候的美人……”
却说日间张颖送下美人就?走,奈何赵沛和金晖都不放在眼中?,便只叫他们做粗活。
然那?些人去之?前已得了陈芸命令,无论以何种手段,务必要得到宠幸,所以当夜,便有几个自?恃貌美的少男少女摸入两位使者的寝室。
不曾想,金晖枕下压刀,待人接近,一言不发抽刀便刺!
“区区贱婢,死便死了!”陈芸怒火中?烧,劈手掀翻床头绣枕,“这点小事?也值当上报?!”
此时的她显然忘了曾特意?吩咐过,事?关两国?前程,驿馆那?边的一举一动都要上报。
绣枕内包玉芯,砸在内侍头上,一阵钝痛。
他瑟缩着身体,才要退出?,却又听陈芸喝道:“回?来!”
她的气,并非因休息被扰,皆因赵沛、金晖一行不按常理出?牌,说话做事?完全?无迹可寻,令她第一次感受到挫败。
这是一种全?身蓄力,却不知拳头该往何处挥的茫然和懊恼。
陈芸起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几步来到窗边,看着外面瓢泼而下的大雨,努力平复呼吸,“叫人去好生安抚,余下的美人悉数撤回?,不要外传。”
顿了顿,又道:“若……要杀,也只管随他们处置。”
接连惊吓让内侍头脑滞涩,犹豫了下,竟迟疑道:“敢问陛下,安抚谁?”
陈芸猛地转身,锐利视线落到内侍身上的瞬间,对方灵智顿开,“陛下息怒,奴婢这就?去!”
美人卑贱,自?然是不值得被安抚的。
陈芸的目光在他身上狠狠剐了几遍,冷声道:“使团若有要求,只要不过分,都不要拒绝,也不必来回?朕了!”
发疯?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能疯到何种境地!
这下,陈芸彻底没了睡意?,干脆叫了人进来伺候洗漱,穿戴整齐后召集大臣议事?。
稍好一点的张颖也冒雨前来,听到最新消息后越发惊讶。
赵沛自?不必说,金晖如此冷漠、残暴,横冲直撞,拿人命做儿戏,根本?就?不像接受儒家文化长大的汉人。
大禄朝的皇帝陛下当真如此宽厚大度吗?竟能容忍此等暴徒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