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来人,顾月淮红唇就抿了起来。
这两天被顾睿淮搞的晕头转向,倒是把正经事给忘了。
骑自行车过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女人从后座下来,透过帘子上下打量了顾月淮一眼,似不敢认,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囡囡?”
顾月淮颔首:“二姑,是我。”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停放好自行车的中年男人,唤了一声:“大伯。”
没错,来人就是顾月淮的大伯顾天凤,以及二姑顾银凤。
他们两人倒是没像大姑那样,因为鄙夷出身连名字姓氏都跟着改了,说起来,两人比聂佩兰要有良心的多,最起码没有和他们一家断绝关系,偶有来往。
顾银凤眼神奇异,语气古怪地说道:“小姑娘变化倒是怪大的。”
她还记得上回见顾月淮的时候,还是个胖墩墩,比她家小子长得都壮,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人都变标致了,瞧瞧这模样,比她妈长得还要明艳漂亮几分。
不过,要是能再瘦点就更好看了。
顾月淮笑了笑,说道:“大伯二姑进屋吧,我给你们倒水喝。”
顾银凤更加诧异了,她记忆中的顾月淮不仅长得难看,性格也不讨喜,孤僻自私,他们往常过来两句好听话都不愿意多说,这回变性了?居然还要给他们倒水?
甭说顾银凤,连顾天凤这个话不多的汉子都多看了顾月淮一眼。
两人没推拒,本来过来就是谈事情的,在院里干等也不好,就顺势进了屋。
一进去,又不免说起晏少棠,顾月淮不愿意多说,三两句就把人打发了。
她倒了两杯水给顾天凤和顾银凤,看着两个似乎活在久远记忆里的亲戚,也找不到什么可聊的话题,就沉默地坐在在一边。
顾至凤这一辈的几个兄弟姐妹因为都不是亲生的,长得也没什么相似之处。
而性格方面,更是天差地别。
老大顾天凤寡言,日常大小事都听老婆的。
老二顾金凤模样最周正,也最是聪慧,听说当年上女校就总是得到老师的夸奖,否则她也不会嫁给嫁给县革委会的副书记了。
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官,比起秦万江还要更胜一筹!
老三顾银凤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话做事都喜欢让别人出头,倒说不上讨厌,不过是小市民心态罢了。
老四顾至凤,也就是她爸,因为自小被惯坏了,年少时才会干出赌输家产的事,虽说留过洋,却什么有用的都没学上,以至于落魄后只能靠混迹黑市谋生。
兄妹几个各有各的生活,不过,顾至凤对他们还是很有感情的。
等了一会,顾银凤就从炕上下来,有些焦急的在地上踱步,皱眉问道:“你爸上哪儿去了?咋还没回来?”
顾月淮看了她一眼,说道:“爸和哥哥都上工去了,应该马上回来了。”
闻言,顾银凤不由地瞪大了眼:“啥?上工?你爸?还有你哥?”
顾月淮还没解释,外头就传来了响动,顾至凤率先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囡囡,你大伯过来了?”
不等她开口,顾银凤就乐呵呵地道:“至凤!二姐也来了。”
顾至凤看着顾天凤和顾银凤,脸上愁绪散去,挂上了笑容:“大哥和二姐过来没吃呢吧?囡囡,把你哥唤回来,让他做点吃的。”
顾银凤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我和大哥今天过来是有正事要说的,说完还得回去,就不吃了。”
她又不是没在这吃过饭,稀粥红薯咸菜,有啥好吃的?
说完,她就走到炕边,给顾天凤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说正事。
顾天凤双手交叉,沉默着坐在炕沿,把一个寡言老大哥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正事?啥正事?”顾至凤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顾天凤知道拖着也不是个事儿,便张嘴问道:“至凤啊,你最近手头宽裕不宽裕?我和你二姐最近需要用钱,但是家里那么多张嘴吃饭,又省不出来,你看?”
顾家终于清账啦!
顾天凤话一出,气氛静了静。
顾亭淮和顾析淮进门时恰好听到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心头皆沉了沉。
顾亭淮倒是知道顾月淮去周兰市卖首饰的事,不过,具体卖了多少钱却不知道,这段时间也偶有花销,再加上顾睿淮手术欠下的钱,一时怕是也腾不出更多了。
这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顾至凤倒是不担心,毕竟他是知道女儿手里那些东西的,虽然同样不知道卖了多少钱,但还上账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突然听大哥提起,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大伯……这……”顾析淮张嘴准备说话,却被顾银凤打断了:“至凤,这钱我和大哥也借你有段时间了,现在也是手头困难才过来要,你不能说没有吧?”
顾银凤语气有些不好,她是个人精,看几个小的那表情就知道这家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吃都吃不饱的破落户,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把钱给借出去!
顾天凤也皱了皱眉,他要是今天不把钱要回来,赶明儿他老婆就该亲自上门来了。
他到底也顾念着一些手足情谊,自家那口子脾气火爆,真要上门,只怕能把两家的关系给彻底搞黄了,最好的结果还是今天就把钱给要回去。
这么想着,他就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至凤,你大姐家俩闺女要下乡插队,准备在国营饭店办一桌,给俩妮子送送行,你说,我们当大舅大姨的,总不能空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