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摆明了是想卖掉我,换取最后一笔利益,甚至即便我真的结了婚,也是无穷无极的索取,与其深受其害,不如快刀斩乱麻!”
说完这些,空气一片死寂。
白玫笑了笑,披头散发的模样十分渗人,她一字一顿道:“支书,我已经受够了,如今今天你不帮我开证明,那总有一天,我会带着白家所有人一起死!”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狗急了还会跳墙。
而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刘建国被白玫的话说的浑身一震,他看着白玫的眼睛,注意着她眼底的冰冷和决绝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思及这些年的事,以及今晚白玫的遭遇,刘建国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不想掺和白家和京城知青的这些糟污事,但白玫话都说成这样了,他也没办法坐视不理,更何况黄晟那小子的态度着实让人不爽,是该治治他。
黄晟不是想要白玫吗?只要她和白家脱离了关系,白山和徐冬梅还怎么卖人?
这么一想,刘建国就轻咳一声,说道:“毕竟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叔能看白山他们把你扔进狼窝?你自个儿能明白这个道理就行,走,大队给你开证明!”
说完,刘建国就领着白玫去大队饲养处了,还顺道让石头去把大队干部们都给叫过来,甚至大队的赤脚医生谢闲也没忘,毕竟真要算起来,他才是捡到白玫的人。
谢闲在樊根大队德高望重,很受人尊重,他要是帮着白玫,也能少些阻力。
她要不要拦着点?
顾月淮侧眸看着她,淡淡道:“不后悔?”
闻言,汪紫嫣和金灿也都往白玫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总觉得有些不同了。
以前的白玫总含羞带怯,有种让人瞩目的柔弱干净的气质,如今却好像变成熟了,她眉眼变得坚毅,却带着些令人心碎的悲伤,矛盾的气质掺杂在一起,十分特别。
听了顾月淮的话,白玫倏然笑了:“哪来的后悔?只会庆幸。”
如果真要说后悔的话,那就是后悔自己醒悟的太晚了,才导致了今晚被黄晟折辱,即便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她也深觉对不起顾亭淮。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樊根大队的饲养处,也是大队干部们办公的地方。
今天是除夕,大家都睡得晚,石头去喊人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他们到饲养处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干部在门口等着了,其中一个半蹲在地上,拿着烟杆抽着。
他道:“到底咋回事呀?白玫这妮子要和白山徐冬梅断绝关系?”
这事儿可真是够稀罕的,樊根大队家家户户谁不知道白玫听话乖巧,白山和徐冬梅让她往东,她绝对不会往西?咋会选着今天这日子和家里开断绝关系的证明书?
刘建国摇了摇头,把今天的事说了出来。
虽然这事儿对白玫没什么好处,但要是不把白山和徐冬梅做的好事说出来,这些人保不齐还得回头劝说白玫,更何况黄晟那样的人,给他藏着掖着作甚?
一听这话,顿时俩大队干部面面相觑,一脸的吃惊。
他们是知道白家那点子破事的,却没想到白山和徐冬梅这么狠心,就算白玫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咋忍心找个男人来祸害她的?
这种事显然已经突破了人的三观,白玫要断绝关系完全说得过去!
几人刚进了饲养处,谢闲也来了。
他已经上了年纪,头发花白,不过脊背却挺得很直,脸上神色也很正派,周身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一看就是个刚正不阿的老头。
谢闲一进门就看向站在一边的白玫,他脸上满是心疼:“小玫,你……”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石头说过了发生的事,他应该早做抉择,让小玫早点脱离白山和徐冬梅的,那样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是他害了她啊。
白玫原本麻木的脸色在看到谢闲时软化了一些:“谢爷爷,我没事。”
她强打起精神,怕谢闲担心,还扯出一个笑脸。
“爷爷已经知道了,断!断了!这事儿不能再拖了,今天我老头子就豁出脸面和你们几个求个情,给小玫开个证明,让她能脱离苦海!”说话间,他看向刘建国几人。
“你们要是不答应,老头子我就给你们跪下!求,也要求你们!”
谢闲说完,便脊背一弯,准备向几个大队干部下跪了。
刘建国吓了一跳,忙去搀扶:“哎哟!老爷子您这可是在折我们几个的寿啊!您老在大队德高望重,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对我们都是有恩情的,哪能给我们下跪?”
“就是就是,老爷子,我们也是看着白玫长大的,她经历了这事儿,我们还能不帮着她?您老也别急,我们今天也给做个见证,断就断了吧。”
“您快起来,这都啥年代了,可不敢这样!”
几个大队干部深感头痛,一个两个凑到谢闲身边说着。
白玫看着谢闲为她弯下脊背,甚至要下跪,把往日所有属于医者的骄傲都抛在了脑后,便忍不住握起拳头,眼里也含了热泪。
在她无望的人生里,谢闲时领着她走入正道的老师,亦是带给她光明的希望。
有谢闲在,刘建国几人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就开了断绝关系的证明,甚至还盖上了大队的公章,只等着白玫把这事儿登报,就算是成了。
至于还被蒙在鼓里的白山和徐冬梅,则在这件事里没有任何存在感。
所有人都秉持着一个默契,那就是先斩后奏,把事情先给办妥了,这样一来白山和徐冬梅就算是想闹腾也脑不出个所以然了,也算是变相帮白玫一个忙。
在拿到盖了公章的证明时,白玫激动的浑身颤抖,眼眶里的泪摇摇欲坠。
她竟然还有这一天!
谢闲有些欣慰,他上前摸了摸白玫的发顶,轻声道:“孩子,往后好好生活,你要是没地方住,就住爷爷家,往后爷爷要是死了,房子也留给你。”
对他来说,这辈子无妻无子,这个从小捡到,却有所亏欠的女娃就是他的孩子。
“爷爷……”白玫一把抱住谢闲,无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