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没有,还好好的把花还给了青年。
……但这有什么?——那本来就是池鸦的花,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去揉烂?
他又不是神经病。
大伯哥冷着脸想。
车子在a大不远处的一个粤菜馆门前停了下来,门口的侍者走去泊车,池鸦抱着书包抬头看,心里哀叹了一声。
粤菜馆……他还不如到路边摊上去吃碗凉皮呢,能放好多辣!
鼻尖卷来一缕清淡的沉香似的味道,顾怀章已经大步从他身边越过了。
池鸦偷偷叹气,低眉顺眼地跟顾怀章迈进了店门。
穿旗袍的侍者把他们恭敬迎上二楼包厢,门被推开时,就看见装潢典雅的包厢里,已经有一个男人靠窗坐在那儿了。
池鸦愣了愣,才想起来那会儿顾怀章说的是“跟朋友来这边吃饭”。
看见人进来,窗边的男人站起身,往前迎了几步,池鸦才发现对方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不算俊美但很周正,乌黑短发用发蜡整整齐齐地梳成个背头,气质是与顾怀章很相似的肃穆冷淡,即使是来和顾怀章这个“朋友”吃饭,穿戴也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池鸦再看看前面一步远的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顾怀章。
……难怪这两人能成朋友。
男人和顾怀章打了个招呼,视线就转向顾怀章身后的池鸦。
他和顾怀章一起长大,工作后两人都忙,只有偶尔出来一起吃顿饭,顾怀章从没带过人。
顾怀章没回头,抬脚往进走,说:“这是老二的……男朋友。”
他说出那个名词前有一下微不可察的停顿,男人有些意外,又看了眼池鸦,目光在池鸦手里的白玫瑰上一掠。
顾怀章停在餐桌前,侧目瞥一眼池鸦:“这是秦玉泽的大哥。”
池鸦睁了睁眼睛,下意识把玫瑰放下去,叫了声:“秦、秦大哥好,我叫、叫池鸦。”
男人注意到他说话时不自然的卡顿,很有教养地没表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嗯了一声伸出手,说:“秦玉川。”
池鸦和他虚虚握了下手,几人落座,服务员送了菜单过来,两个男人都自然而然地把菜单让给池鸦。
池鸦没推辞,点了两个菜就礼貌地把菜单递给秦玉川,秦玉川抬起眼皮看顾怀章,顾怀章道:“就那几样菜,你看着点。”
秦玉川就合上菜单,很熟练地报了个菜名,服务员接了菜单恭敬退下,替他们带上了门。
秦玉川打量了下池鸦。
头发乌黑柔顺,没有像时下很多小年轻喜欢的那样五脊六兽的烫染,皮肤白白净净,没痘痘没雀斑,脸蛋红润,还有点婴儿肥。
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清亮亮乌溜溜,眼型圆圆,眼角却像自带眼线似的微微上挑,冲淡了圆眼睛带来的幼态,让他的眉眼间透出种又清又艳的奇特气质,眼珠子顾盼时格外有神,瞧着是个机灵孩子。
不是狡诈的机灵,是有点乖的机灵,看人时像只观察主人的猫,叫人忍不住就想摸他的脑袋。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就是流言中那个爱顾怀安爱得要死要活甚至不惜跟爹妈反目,并且还成了顾家那个浪荡的老二唯一带回南湖的……同性对象?
虽然前两年国内刚刚通过同性婚姻法草案,同性相恋、结婚已经是一个半合法状态,可实际上,在他们上流社会、靠联姻生子拉拢人脉达成合作的富商圈子里,绝大多数人还是很不接受的。
毕竟生活压力日渐沉重,嫁娶观念也日益开放,中下层人们巴不得不要孩子减轻负担,可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他们家里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所以他就不得不惊诧于好友这云淡风轻的态度。
毕竟按他对顾怀章的了解,顾老二干出这荒唐事,他早就该把人赶出南湖了,更别说竟然还能在这跟他轻飘飘介绍他是“老二的男朋友”!
虽然这小年轻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他印象里同性恋那种妖妖娆娆的骚样子,但也不至于让顾怀章对他如此宽容啊。
秦玉川心里头是翻江倒海,池鸦却一点儿也没察觉。
因为秦玉川表情看起来太镇定了,跟他身边坐着的顾怀章一样冷冷淡淡,好像哪怕是泰山照头砸下来,这俩男人也一样能翘着二郎腿稳如老狗。
老实说他真从没想过像顾怀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朋友”,这样冷冰冰的人,好像已经把七情六欲全部从身上剥离了的人,竟然也会在下班后和朋友来饭馆吃饭么?
见多了大伯哥冷淡沉郁的模样,他真的想象不出和朋友放松谈天的顾怀章是什么样子。
这次大概就会见到松弛状态的大伯哥了吧。
……好叭,他在讲什么梦话。
顾怀章跟他理解的“松弛”俩字根本就不沾边好吗?!
池鸦偷偷瞄着桌上对面而坐的两个人,一个冰冷淡漠,一个严肃周正,聊的话题也是一些生意上的事,听都听不懂。
菜端上来了,池鸦很老实地等那两人动筷子了,才夹了一块脆皮肉吃,吃了一片两片,听着耳边男人们声音不高不低地聊天,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吃第三片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震惊地望向左手边坐着的男人。
他终于知道到底是哪里怪——顾怀章他竟然、竟然在动了筷子后还在说话!
他的食不言呢?!
顾怀章察觉了身边人的视线,侧眸淡淡瞥去,就看见小青年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正在瞪着他,白软软的腮帮子鼓鼓,像一只嘴里塞满了瓜子仁和花生米的笨仓鼠。
顾怀章顿了顿,问:“怎么?”
池鸦梗着脖子努力咽下嘴里的肉,被噎得直锤胸口,另只手举起来摇啊摇:“没、没事!咳咳、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