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2)

“我这不是想不通嘛。”

张逐日还是皱着眉, 仿佛黎善不改口,他就高兴不起来。

黎善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去厂里要个床铺,又没说天天住厂里, 要是不忙我肯定要回来的,主要药厂的工作情况我也不知道, 就怕遇到事了要加班,到时候末班车没了,难不成我还要走回来啊。”

这话听着也有道理。

张逐日自己就是做人事主任的, 厂里有时候任务重需要加班,他这个当主任的都得上一线干活呢。

虽然心里还有点不高兴, 但显然已经同意黎善在厂里要个床铺了。

黎善见张逐日态度缓和下来, 胆子也大了, 她走到范琴身边,手臂耷在范琴肩上,语气揶揄:“我这是去上班,又不是嫁人,等我结婚了不回来住,大舅再生气也来得及,现在气的太早了。”

“你要真嫁了人不回家住啊,我反倒安心。”范琴斜睨了一眼黎善。

只有在婆家过的不如意的新媳妇,才一天到晚的往娘家跑。

张逐日又对着范琴竖眉毛,语气更加不爽:“你这什么话?”说完看向黎善:“等你结了婚,你尽管回来住,大舅不嫌弃你们,你要是有本事,把姑爷一起带回来都行。”

范琴冷哼一声,对着张逐日翻了个大白眼:“看把你能的。”

还养姑爷呢。

就这臭脾气,哪个姑爷受得了哦。

“善善考上了药厂,老三和红萍那边肯定要告诉一声的,还有你姥爷那儿,你得亲自去一趟,正好快到日子了,那一天你无论如何要早点过去。”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办的,范琴开始张罗起家宴的事。

提起姥爷,黎善心里就忍不住难受。

姥姥去世的早,姥爷张儒东年纪轻轻一个鳏夫要拉扯五个孩子确实不容易,于是便在别人的介绍下,娶了如今的妻子邬玉年,邬玉年是孤儿出身,幼年吃了苦头不能生孩子,对五个继子女都很好,张逐日他们也都很敬重她,只是年纪大了,老太太也怕儿媳妇们嫌弃她这个后婆婆,于是就主动要求跟张儒东两个人住到老房子那一片,等以后实在是无法自理了,再考虑一起生活的事。

张家兄弟姊妹关系好,每个月都要去老房子看一看老两口。

黎善回来的日子不巧,正好才过了家宴,再加上不知该如何面对上辈子因为她而去世的姥爷,就这么拖拖拉拉的,一直没去看望。

“我那天看情况,如果能早点下班的话就早点过去。”

逃避不是办法。

她回来了都没去见见姥爷,说起来也真是太不孝了。

因为提到了姥爷,黎善一整个中午情绪都不高,午饭也没吃两口,下午张逐日和范琴急着去上班,黎善便干脆在家里收拾准备带到药厂的东西。

收拾完才想起来和李琳约好了中午去宿舍看一看,于是赶紧拿着月票就出了门。

下午公交车不忙,黎善上了车挑了个位置坐下来,这一次没有苏卫清在旁边插科打诨,路程就显得格外漫长,黎善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景色,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姥爷的面容。

说起来,姥爷对她其实并不和蔼。

因为她的妈妈张红珍是姥爷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骤然离世,还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世,这么多年来,姥爷一直接受不了。

她每次出现,都让姥爷想起他心爱的女儿,就是一阵心如刀绞。

所以当她的死讯传回来后,姥爷才会那么伤心,那么后悔,倒下后便不吃不喝,临死前还抱着她小时候穿的衣服。

“同志们,药厂到了,请需要下车的同志尽快下车……”

售票员的提醒声猛然将黎善从回忆中拉回来,这才发现已经到药厂站台了,赶忙起身下了车。

进了药厂,先去会计部门转了粮油关系,又去后勤部门领了药厂补贴的搪瓷缸子一个,才往宿舍那边晃悠了过去,比起早上来时的安静,这会儿宿舍楼里可就吵闹多了。

不少宿舍的门都开着,露出里面的全貌来,还有女同志拿了个小凳子,坐在走廊里搓洗衣服,药厂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速度快的还能回宿舍来洗个衣服扫个地。

分配给她们的宿舍这会儿门也开了。

黎善赶紧过去,就看见门内大包小包的,李琳正一个人弯腰收拾,至于另外两个住同一个宿舍的,此时却没看见踪影,再看那两个架子床,那两个人都住在下铺,将上铺空出来了。

“李琳。”

黎善站在房门口敲了敲门。

李琳猛地站起身来回头望:“黎善,你来啦。”

黎善本想说‘我帮你收拾’,接过去被李琳那双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你眼睛怎么回事?怎么肿的那么厉害?”

许是提到伤心事,李琳露出个苦涩的笑来:“别提了,都是家里的事。”

黎善愣了一下,有点意外。

看来李琳家也不像记忆中的那么和睦,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李琳不想谈的话,她也就不问了,于是主动弯腰帮李琳将被褥拎到最里面去:“我帮你先铺床,今晚上你是要在厂里睡吧。”

“嗯,楼道下那个床现在已经给我小妹了,我回去也没处睡。”

“能行么?你小妹年纪还小吧。”

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呢,睡到楼道下,要是出事儿了,真是哭都来不及,而且现在寒冬腊月的:“这么冷能吃的消么?”

“中午我回去帮忙找了几张旧床板,把外头这一边封起来了,好歹能挡着风,还挂了个大铃铛,小风吹不动,但凡动静大了点儿,那铃铛都能响起来。”也算是个警报器了。

李琳说着便满是怅然地叹了口气:“她……我让她好好学习,来年也考药厂,但那丫头性子有点怪,把我还给说了一顿,弄得我两面不是人。”

“估计也是心里不好受。”黎善叹了口气,将李琳的包袱拆开,脱掉外头的棉袄,一手夹着被褥,一手拉着梯子,三两步的就上了上铺。

她铺床速度很快,叠的被子虽算不上豆腐块,但也整整齐齐,相当漂亮。

李琳在宿舍里就见过她这一手,这会儿也不意外,还不忘将一个木头小柜子递给她:“帮我安到脚边,我带了一把铁扎丝,你看着用。”

黎善接过铁扎丝,又接过扳子,很快就将木柜子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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