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岐本来是为了那虎崽儿来的。
奚昭怕被人发现,就将小崽儿养在了花房里,这两天那幼虎的伤情好转许多,方才刚睡下。
但他还记得她说此事不能让人知晓,便有所隐瞒道:“并无麻烦,不过与奚姑娘聊得投机。”
“投机?”
月郤扯开笑,但眉眼间仍见戾气。
“那都聊的什么啊,让我也听听,说不定我也感兴趣呢?”
话音刚落,一直没出声的奚昭忽然来了句:“感兴趣,然后再说与大哥听吗?”
月郤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蔺岐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移两番。
不消细看,他便瞧出奚昭在和这人置气,而这位月家二公子对他又有着莫名的敌意。
他不愿掺和进这等复杂的关系中,又恰好收到太崖的纸鹤传书,索性起身道别。
月郤没多说话,只盼着他立马就走。
最好是消失不见,再别回来!
奚昭知晓太崖找他定是有事,也没留他。她拿起把油纸伞,递给他:“小道长,拿把伞走罢,免得淋着雨。”
月郤看见,整颗心就像浸进了初夏的橘子水里,酸得他浑身在抖。
他死盯着那把伞,恨不得将其盯出个大洞,最终也没忍住道:“蔺道长那般厉害,连个避雨术都不会吗?”
这话简直酸得人牙疼。
蔺岐的手已经搭至伞上,闻言身形一顿。
他和奚昭同时看向月郤。
见他那半身湿漉漉的模样,奚昭笑得不算客气:“你的避雨术最厉害,直接把自个儿变成了伞是吧,淋得满头是水。”
“好啊,我是伞。”月郤睨向蔺岐,“蔺道长你也别拿那把伞了,直接举着我走罢,省得我在这儿惹人心烦!”
蔺岐早就听师父说过月家二子的脾性,知晓月郤贯是个嚣张跋扈的。
如今一看,果真不讲理。
他不欲与这人多作纠缠,接过伞道:“师父催促,岐先行一步。”
等他走远了,月郤才又看向奚昭,话里的不满意味十分明显:“刚来府里时防我和大哥跟防什么似的,这人才来几天,就已经一起赏花听雨了。怎的,个闷罐子更合你心意?”
奚昭睨他一眼:“若说是,你是不是就能少说两句话了?”
月郤哑口,又被冷风吹了两阵,总算恢复冷静。
“绥绥,”他软下态度,“你在为贴符的事气我?”
他竟还要聊这事儿?
奚昭抿唇,坐在椅子上不快道:“不敢气,转头你又要告诉大哥。”
月郤被这句堵得半晌没出声。
“好绥绥,怎会与他说?”他将椅子拎到她身边,“上回是因为你撞见了鬼,这事儿弄不好还要折损阳寿,所以我才会告诉大哥。遇上这种事,大哥总要更靠谱。”
奚昭将眼一挑,不看他。
撞见鬼?
那明明是他亲妹妹。
月郤又俯过身,语气中带了些撒娇意味:“绥绥,别气阿兄,好不好啊?若是寻常小事,我怎会与大哥说?你看咱俩在花房玩了这么久,他连门前的玉兰树长何模样都不知道——别气我了,好不好?”
“那是他没问你。他若问了你,只怕你连树上长了几片叶子都要数清了告诉他。”奚昭曲起手肘推他一把,“离我远些,月郤你好烦!”
月郤却笑:“我还是更喜欢你唤我名字。”
奚昭烦躁拧眉。
是了,她本来就不是他妹妹。要是哪天离开月家,连兄长都不会再叫一声。
“心底有火就该撒出来——你把夜魄弓拿去玩两把,如何?”月郤掌心朝上,手中化出一把银白色的长弓。
奚昭视线一移,落在那恰如寒冰雕成的重弓上。
夜魄弓是月郤的本命武器,他平日里宝贝得不行。
她使过几回。
弓箭离弦时涌起的强大力量着实令人着迷,一点一点唤醒着她更渴望的某种东西。
“好啊。”她忽然拿起果篮里的果子,丢给他,“你放头上,咱俩一起玩。”
月郤会意。
他走至另一边,将果子放在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