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好笑道:“公子怎又来了,这里面真是死路。”
“并非为了寻路。”月楚临扫过那一筐青苔,温声问道,“不知掘这青苔有何用处?”
“制药啊。”青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双眼睛怎么也化不成人眼,我就去寻了偏方。听说有一味药能助人化形,其中便需秋日屋檐水浇出的青苔。这不,好不容易找着一处。”
“原是这般。”月楚临道,“若有难处,可去太阴门。这妖门偏方,不可尽信。”
“有劳了。”青年笑眯眯道,“太阴门那地儿太远,既找了方子,也得先试试。”
月楚临轻应了声,提步离开。
这回足过了一炷香,外面仍旧寂静无声。
青年挖尽最后一点青苔,利索丢进竹筐子,拎着筐往外走。
不过走至转角处,他忽一顿。
他盯向外面,确定巷外无人,才朝后退了步。
随后撩起袖子。
一条细长黑蛇缠绕在腕上,脑袋温顺地搭在腕骨处。
“走了。”那青年说。
黑蛇这才摇摇晃晃地直起,松开身躯。
掉落在地的瞬间,化身成人。
变回人形后,太崖从袖中取出折扇,往她肩上轻一敲。
顿时,那俊雅青年就变成了年轻姑娘。
他道:“奚姑娘学得像样,什么蛇化人的偏方张口就来,真要将我也唬了去。”
“不说得像模像样些,他哪会信?”奚昭瞟一眼巷子口,“就知道他还要回来一趟,若非现下有要事缠身,恐怕还得折回来第二趟第三趟。”
“见远行事向来谨慎,方才我不过漏出些许气息,便被他察觉了。”太崖眼一垂,扫见她手上也沾了些青苔,便以净尘诀拭净。
“他应该不会再回来,我也得走了。”奚昭转身往外走,“还要等月郤。”
却仅走了一步。
她停住,视线落在那握着她腕的手上,再抬起眸子。
“道君还有何事?”
“你先前考虑的人,是月二公子?”太崖稍顿,缓声问,“若不确定他是否会帮你,便未曾考虑过别人?”
(二更)
奚昭听出了他话里的别意。
她只当他是在帮蔺岐, 道:“我和蔺岐的道契都已断了,道君无需放在心上。”
但太崖没松手。
“并非出于玉衡。”他道,神情间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放纵作派, 反倒显得正色许多。
奚昭一怔, 随即明白过来。
原是这意思。
她思忖着说:“道君的心思捉摸不透, 一时难信——不若先帮我想想另一件事?”
“何事?”
奚昭道:“我打算八月二十离开, 现下除了魂锁没完全解开, 还担心着会被大哥发现。若那晚兄长在府里,还是何物都看不见的好。”
八月二十……
今日已是八月十六, 时间上确然不算充裕。
太崖细思片刻, 后道:“那蛇鳞粉应还剩了些许。”
奚昭颔首。
的确还剩了点儿, 足以让月楚临昏睡几个时辰。
太崖面含轻笑, 低声说:“何不让他再吃些呢?”
奚昭确然想过这办法。
但倘若用蛇鳞粉, 就得在离开月府前让他吃下。那样时间未免太过紧迫, 还不一定能成功。
而且……
她道:“他都已经怀疑到你头上了, 虽不记得识海里的事, 但那日他昏倒时我也在身旁,这些天指不定怎么盯着我。要再来一回,他断不会上当。再者, 蛇鳞粉也仅能让他昏迷一时。”
届时待他清醒了,很有可能再来捉她。
太崖正欲说什么, 巷外忽有人过道。
余光瞥见是月郤,他下意识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