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土块忽相继拔生而出,凝聚成一条庞然巨蟒,朝蔺岐袭去。
但就在这时,突有数道妖气从蔺岐身后冲来,直接撞碎了结界。
漫天尘土间,月楚临从中缓步踱出,身形还有些不稳。
他仍是一副笑模样,却半身是血。殷红下隐见伤痕累累的胳膊,就连冷白面庞上都沾了不少血。
“太崖,”他面容和煦道,“可否向你讨要一个解释?”
“概是从没见你如此狼狈过,想寻个新鲜罢了。”太崖扫了眼他那满是伤痕的胳膊,笑眯眯道,“对自己竟也舍得下如此重手么?好不容易替你讨着个休憩的机会,怎的片刻不珍惜。”
“这样么……”月楚临睨向左旁。
方才蔺岐还在那儿,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一想便知道他去了何处。
“连同你那弟子一起愚弄人,滋味如何?”不等太崖回应,他便又温声开口,“起先留你二人,是为躲避追杀。但今日,恐要违背当日许诺,难以叫你们踏出府门。”
太崖双手拢袖,身后巨蟒堪比天高。
“请吧。”他笑道。
-
卧房内。
“昭昭……”床边那人俯了身,轻声唤道。
奚昭的大半意识还在梦里,听得不大明晰。
谁?
她恍惚一阵,才彻底睁开眼。
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登时怔住了。
“蔺岐?!”她讶然道。
“昭昭还记得?”
蔺岐轻握住她的腕,指腹压在一处咬痕上,缓缓摩挲着。
正值夜深,他的面容也模糊不清。
“不知方才榻上之人,是谁?”
奚昭起先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蔺岐现下应当还在魔窟, 就算他已经返生了,按太崖所说,也会失忆。
怎可能找到她这儿来?
直到手腕上传来切切实实的触感, 她才发觉这不是梦——
床边真有一人。
而且貌似就是蔺岐。
桌上烛火已燃去大半, 焦黑灯芯托起朦胧黑烟, 使得房中光线格外暗淡。
她瞧不大清那人的神情, 却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肩部靠近侧颈的地方, 纵劈下几道爪痕。不见血,却有些渗人。
握着她腕的那条胳膊也是, 窄袖破碎, 隐约露出的薄肌上伤痕遍布。概是因为处理了也没用, 便任由新伤叠旧伤。
她打量着他的同时, 蔺岐也在看着她。
见她额上并无道缘命印的痕迹, 烦躁的心绪才终于有了些微好转。
握在奚昭腕上的手往上移去, 托住了她的背, 另一手则抄进膝弯。
蔺岐作势要抱起她, 并淡声道:“先前许诺过,现下便带你走。”
但奚昭忽然两下挣开了,又使劲一把推开他。
趁他踉跄着往后退去的空当, 她跳下床,避至靠近房门的角落。
她一手搭在芥子囊上, 警惕看着他。
“你是谁?”她问。
许是因为修习了驭灵术法,现在她多少能感受到妖气灵息。
眼前这人与蔺岐长得一样, 气息也的确相近。
但又有些许区别。
比之蔺岐, 他的妖气更重。也没那么清冽, 而是夹杂着丁点儿浊重气息。
蔺岐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良久, 他才开口道:“昭昭果真不记得,又或是如今已有那道人可用,便打算弃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