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要往楼下跑,结果却被薛鹿林一把拦住了,问:“去哪?”
薛鹿林以为他这是准备要下楼去翻垃圾场了,谁知,潘花花却飞快地斜了他一眼,含糊地说:“去客房”
薛鹿林就笑了,问:“去数钱?”
潘花花倏地瞪大了眼睛,完了自己的那点私房钱全被发现了!
薛鹿林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问:“你藏这么多现金在床底下,是随时准备跑路吗?”
潘花花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说:“我又没地方存钱,不藏床底下,藏哪里!”
薛鹿林拉起潘花花的手,带着他走到了自己那一边的床头柜前,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进了潘花花的手掌心里,说:“你藏在客房里的钱都在这里了,密码是你嫁进薛家的那一天。”
潘花花眨巴着眼,张大了嘴巴。
“还记得吗?”薛鹿林善意地提醒道:“要是不记得了,钱可就取不出来了”
潘花花“嗖”的一下合拢了手掌,背过身去,才又把手掌打开,把那黑金色的银行卡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圈,然后小声嘟囔着:“我的?我有银行卡了?”
“嗯,你有银行卡了。是你的,不是作为任何人的替身所拥有的,就是你自己的。”薛鹿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说:“以后,你还会拥有的更多。”
潘花花有银行卡了,那就代表潘花花也有身份了,他不再是一个外来人,需要东躲西藏,或者是借用别人的身份了,他可以像身边所有的正常人一样,光明正大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了!
潘花花笑了起来,他大喊着:“我有银行卡啦!”
从此,潘花花拥有了银行卡和一个身份,还有了工作,一间属于他自己的实验室。他还有了家人,有了朋友。他把长命锁戴在了小婴儿的脖颈上,他还有了生命的传承与延续。
薛鹿林说:“给他取个名字吧,他以后就是你的孩子了。”
潘花花把孩子从婴儿床里抱了起来,搁在臂弯晃了两圈,忽然就笑了,“既然是我的孩子了,就只能叫‘小花’了!”
小婴儿因此得了一个乳名,小花。
深秋已至,细雨霏微。
薛鹿林撑伞与潘花花并肩走在静谧的墓园里。道边的梧桐落了叶,混在脚下的雨水里形成了另一种思念,隔着生与死。
潘花花一直没有问过,那颗青草味的腺体去哪里了。今天他知道了,它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真正的主人身边,入土为安了。
墓碑上的照片,男孩子额前的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他忧郁的眼。这是薛鹿林十年来,第一次踏入这座墓园,站在这块墓碑之前,平心静气的,如释重负的,忘却前尘的。
有些人终将会成为不可复刻的过往,他们刻骨铭心过,他们轰轰烈烈过,却也只能止步于此了,然后与那些痛苦与悲伤,挣扎与眼泪,欢笑与年少的悸动一起埋藏进记忆的缝隙之中,成为一张扁平的黑白照片,在此后经年的岁月里逐渐斑驳,归于平静,再也无法翻动起带着任何波澜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