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恺撒一想,楚子航本来就无聊,纯靠装神秘骗人。就这么一个对手,玩坏了可不值当。更何况:“我记得楚子航也是半年后三十岁?”
路明非心说我哪记得师兄生日,也就您天天把这事儿搁心里,还成天撺掇大家给师兄一个惊喜,可惜在师兄看来多半是惊吓:“那更恐怖了!到时候你俩见面,话都不用说,一握手,对方心里那点事儿明明白白,这恋爱谈得也忒没劲了!”
恺撒一琢磨,高低算是舍身取义,有助于维持良好的双边关系,于是认了。他就没想过为何这恋爱非谈不可,也没想过所谓“比同志更进一步”的关系,到底有哪里不对。反正遇到楚子航前,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遇到楚子航后,光顾着搞生产竞赛争流动红旗,从来没动过歪心思——兔子不吃窝边草,更何况他俩办公桌正对着。此刻在漫天旋转上升的香灰中遥望,才猛然意识到,那是这样一张好看的脸。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感慨,“楚子航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长挺正啊!”
“老大您的用词会让我怀疑卡塞尔学院的文科教育水平。”
恺撒说卡塞尔的文科教育本来就不行,我西方文学史的教授成天净知道念歪诗。水平和我前两天读的一首差不多,胡适写的,什么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路明非说那是张宗昌,不是胡适!人虽然写过两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俗是俗了点儿,品味也不见得这么差吧!
搞文字工作的就是讲究。恺撒撇撇嘴,对此不置可否。他正在热恋期,春风得意马蹄疾,对着雍和宫的天价香灰手串都能傻笑出声,自己一串,楚子航一串,路明非见者有份,也来一串。阳光下的琉璃珠颗颗闪耀,细看有粒粒金粉,如同楚子航的目光。恺撒想起自己到底隐瞒了一件事,那是在颐和园,他试探楚子航,不是前几天还忙着加班吗,怎么突然有功夫出来乱晃?楚子航只说,北京的秋天很短,不抓紧的话,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什么意思?恺撒不好深究,万一只是感慨,他若多问,反而打草惊蛇。正想着这句话,一晃神的功夫,香炉对面,楚子航的身影消失,就像北京转瞬即逝的秋日。急忙抬头,才发现人已到了殿内,依然是那副表情,淡淡地说:“走吧。”
他身后立着三世佛像,照路明非从百度百科搬运的知识,中央的释迦牟尼代表现在,左侧的药师净琉璃光如来代表过去,右侧的阿弥陀佛,代表未来。这瓦蓝澄澈的晴空,仿佛内外明彻的净琉璃世界,又恍如无量光无量寿的极乐之所,不知此情此景,是过去,还是未来,又或者环环镶嵌的蜃境。也正是在颐和园的四大部洲,俯首红墙黄瓦,重重叠叠,恺撒琢磨,这建筑模式多适合做迷宫,楚子航却摇头:真正高明的迷宫,是谜面和谜底都在你面前,你却无法发现。
楚子航
第二天他们照例出外勤。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见面地点直接约在了北海公园。路明非打着哈欠出地铁口,抬头就看到恺撒和楚子航等在那里,精神面貌好得像刚发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