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深夜来访,总能看见他穿戴整齐,在书案后正襟危坐,腰背像枪杆一样挺得笔直,仿佛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像,通身散发着“我爱加班,让我加班”的气质。
但今日他却早早做了梳洗,白底鹤纹的外袍和青黑色的长衫挂在一边,除去龙尊华丽繁复的装饰之后,剥出来的躯体便如同一枝青竹,清隽、秀逸、挺拔,又单薄得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再走近一些,便能从他身上嗅到一缕清淡怡人的冷香,看见他如墨的乌发沿着肩膀和脊背披落,发丝格外柔顺而有光泽,发梢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水汽。
茉丽安有些疑惑:“丹枫,你要睡了?”
丹枫垂眼看向她:“若你不来,我确实打算就寝。今日我带你回来时,你……表现得十分抗拒,我以为你不会来。”
“哎,你不咬我就早说嘛!”
茉丽安毫无芥蒂,大大方方地把手一挥,“瞧你把我吓得,尾巴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你看看,我就说我没受伤,你怎么不信呢?”
她见丹枫神态平和,心情放松不少,正要像往常一样天南海北地说些闲话,忽然感觉颊边一凉,青年宽大的手掌已经抚了上来。
“那个,丹枫……?”
那是一只长年握枪的手。
他显然没什么肢体接触的经验,掌心的伤痕和薄茧擦过她的脸颊、耳根,最后停留在颈侧愈合的伤口上,有些生疏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疼吗?”
他问。
“呃……”
茉丽安怔忪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问前日受伤治疗的事情。
她实话实说:“当时挺疼的,不过确实有效,回去后很快就好了。你瞧,现在都看不出来了吧?”
丹枫语气平淡:“是啊。龙种的自愈能力本就超群,那么严重的伤口都能治好,又怎么会留下齿痕。”
他就知道,那天他一怒之下咬了一下,力道分明控制得很轻,连她脖子上的油皮都没擦破,根本不可能留下伤痕。
茉丽安:“……对不起,确实没留印子,白天那会儿是我随口乱说的。”
丹枫:“景元和白珩已经分别发消息让我‘注意节制,保重身体’了,回头你自己去和他们解释。还是说,你希望我坐实这句话?”
茉丽安:“……真的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丹枫倏地撤回手掌,茉丽安见他不像动怒,又没心没肺地凑了过去:
“好啦,这样咱们可以和好了吧?我不怪你咬我,你也别生气了。”
“我不曾生气,何来和好。你若愿意来,便一切照旧吧。”
丹枫平静地摇了摇头,漆黑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如水波般摇曳。
茉丽安灵光一闪:“对了丹枫,今天我和白珩在长乐天给你选了新的礼物,还没来得及给你。你看看,这个你喜欢吗?”
静静躺在她掌心的,是一把小巧玲珑的翠色玉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