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爸神色凝重,抽了口烟,问:“高源,你有什么法子吗?你看都肿的没人样了,人也不清醒,脑子糊里糊涂。能不能先尿点出来,憋得要人命啊。”
高源点点头,说:“好,我建议可以先治肺,从肺上治。”
“什么?”旁边看半天的杨德贵立刻叫了起来,他早看高源不爽了:“你胡扯啥呢?这尿尿的事情,三岁的孩子也知道是尿脬管的。”
“爸,我早说了,你给爷弄两个猪尿脬吃了就没事了。你听高源瞎胡咧咧个啥?还要治肺,我爷是尿不出来,又不是咳嗽。肺跟尿尿有什么关系呀?”
杨爸也看向高源。
刘三全也有些疑惑,他小心地问:“是啊,肺跟尿有什么关系?”
高源看看两人,说:“《素问·经脉别论》有云‘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
杨德贵听完之后,露出了茫然之色。他很想杠两句,可他听不懂啊,无从杠起。
杨爸看看高源,又看看自己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家儿子,出口成章,侃侃而谈。自己家儿子,连听都听不懂!
杨爸怒骂自己儿子:“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别在这里丢人。”。
杨德贵不干了:“爸,你哪一头的?咋帮外人说话,人家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你干嘛不信?猪尿脬真的管用,你给爷吃两个猪尿脬就好了。”
杨爸骂道:“我看你长得像个尿脬,小王八蛋。”
杨德贵不服气道:“我是王八蛋,那我这颗王八的蛋是谁下的?”
杨爸脱下自己平底鞋,就开始追打杨德贵。
平时就这么勇敢
屋内顿时鸡飞狗跳。
刘三全心中仍有疑虑,但他也不敢跟高源顶,就客气地问:“你是说治肺,也可以尿得出来。”
高源道:“张景岳说‘故治水者必先治气,治肾者必先治肺。’肺为水之上源,上源不清则下流不行。且肺居上焦,主肃降,清肃之令不行则三焦郁闭。自然,会尿不出来。”
刘三全呆了几秒钟。
高源接着说:“《景岳全书》曾说‘凡患水肿等证,乃脾肺肾三脏相干之病。盖水为至阴,故其本在肾,水化于气,故其标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
“《内经》上早有‘开鬼门’,‘洁净府’,‘去宛陈莝’,三大法门。仲景亦说‘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发现病人头面浮肿,就应该要注意到这个问题。”
刘三全小声地说:“第一次不是我治的。”
高源皱眉道:“再看看你们的方子,开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八正散,治湿热的,苦寒泻火,这老人哪有火给你泻?苦寒之力这么强,会伤到了本就虚弱的脾胃。中焦失势,水肿当然更泛滥。”
“又改用什么琥珀散,那是治血尿的,简直胡来!琥珀散强行利水,反而更伤了先天之本的肾。水肿之病,乃肺脾肾三脏相关,结果你们全给伤了,能不演变成重症吗?”
刘三全声音更小了,弱弱道:“那不是我开的,我开的是五皮饮。”
高源道:“有用吗?健脾利水,利出来了吗?”
刘三全不敢言语了。
杨爸也打完孩子过来了,他喘着粗气,问:“咋样了?”
刘三全看向高源。
高源对杨爸说:“叔,我们商量了一下,就用宣肺发汗的办法。”
杨爸又看向了刘三全。
刘三全低着头,用手指抠自己衣服上的破洞洞。
杨爸又看向高源,他也不理解这里面的道理。
高源知道跟杨爸这样半文盲讲医理古文,是讲不通的,他看向桌子,发现有个茶壶,他便走过去拿起来。
杨爸说:“渴了?秀英,给拿个碗。”
高源说:“不用,我不渴。”
说罢,高源倾斜水壶,壶里的水哗哗往下流。
杨爸和刘三全皆不明所以。
高源伸手按上了壶盖上的一个小孔。
瞬间,水流变小了。
然后高源松开手指,水流又变大了。
“啥意思?”杨爸还是没懂。
高源指了指壶盖上的小孔,他道:“叔,我记得你以前学过铜匠。铜匠打水壶的时候,为什么要在盖子上钻个小孔。”
这题杨爸会,他道:“那是为了让空气能进去,堵死了,壶里的水就出不来了。”
高源道:“人也一样,肺为五脏之华盖。肺就像壶盖子一样,如果肺这个小孔堵住了,水怎么能出来?”
“哦!”这下,杨爸明白了。
刘三全也“哦”了一下,比起晦涩难懂的医学古文,这种生活化的比喻,他更能理解和接受。
高源接着说:“所以我们的治疗方案,就是要把这个壶盖盖掀开,提壶揭盖,这样水就能完全出来了。”
说这,高源掀开了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