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上前,甘静已经在做相关的诊断和处理了,她道:“高老师,病人现在体温39度,已经神志不清了。”
高源亦是在观察孩子病情,他问:“谁是孩子父母?”
“我……我们是。”孩子父母站了出来。
高源询问:“把病情变化说一下,什么时候病的,病了多久了,之前用过什么药。”
孩子母亲回忆道:“是……是五号的时候开始发烧的,然后说头晕,恶心还吐了,又说胸中很闷不舒服。我们队里也没卫生员,本来是说去镇上找大夫的,去找的谭云大夫,但是他又出诊了。”
“所以没办法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只能又跑了十来里路去寻了另外一个大夫开了药。药倒还是之前卫生院会做的,银翘解毒丸,吃了8颗就退烧了,效果还是挺好的。”
“然后又过了三天,到8号的时候,人还是不舒服,我眼瞧着不行吧,又只能带着他去找大夫。这一次谭云大夫又不在,又去找之前开药的那个大夫,他这次也不再了。”
“那我们怎么办呢,只能往前两个大队,他们那里有个保健室,里面有学过医的卫生员,就花钱找他开了点药。他说是感冒,什么风热感冒吧,给开了金银花,连翘,桑叶,菊花什么的,有好几样。”
“钱给花了,回来一吃,病情反而更加厉害了。我也不知道是他这个药吃的,还是到处找大夫给累的,毕竟孩子还病着呢,就跟着走这么远。现在太不方便了,以前去卫生院就行了,现在四处找不到大夫,更找不到医术好的大夫。”
孩子母亲一阵抱怨。
高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汉章一来到门口,听到这个话,他也尴尬了起来。
高源只能道:“你接着说,有方子吗?吃了几服药?吃完药之后怎么样了?”
孩子母亲道:“没有方子,他直接用手抓的,称都没称,抓多少算多少吧,给是给了两服药。吃完之后,胸闷更加严重了,晚上也睡不着了,吃也吃不了了,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看他这样子,我也没办法再带他去治病了,我就跟他爹去请大夫来。哎哟,现在可能病的太多了,哪里请得到大夫啊,都是要排队,这一拖就又拖了好久。”
“一直到11号,才找到大夫去我们家。那大夫一看,说是什么小便又黄又少,还发烧,就说是什么温病太久了,说要用叫什么白虎汤,还加了几种药,然后还给了一颗安宫牛黄丸。”
“哎哟,这个药可太贵了,家里这点钱全给付药费了,现在公益金也连不上,我都借钱付药费了。你说要真有用,你说苦点就苦点吧。”
“吃了两次,也没什么用,反而更严重了,高烧根本退不了,脑子也湖涂了,连着好几天都吃不了东西,把我们给急的呀,又只能到处找大夫,可大夫哪有时间理我们呀。”
“隔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把大夫请去,又说不吃安宫牛黄丸了,改吃什么什么紫雪丹,又吃了两剂,然后人就更不行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又托我哥去找谭云大夫,才终于找到他,他也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就说病的太严重了,他治不了,只能送到张庄找高大夫,不然很可能救不回来了。所以我们就赶紧找了家里亲戚,赶了车给孩子送过来了。”
“高大夫呀。”孩子母亲恳求道:“你发发善心,千万救救他啊,我们就这一个孩子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高源宽慰一句,但心里也是一叹,人家这就医的悲催经历,实在是太惨了,不仅多次三番找不到医生,勉强找到也是被不负责任的屡屡误治,才逐渐变成现在这样,他又回头看王汉章。
王汉章摸了摸鼻子,看向了门外。
高源继续呼唤了一声,没有应答,神志已然不清,面色已经显露危象,苍白虚弱,好在身体还能发烧,不算到最危险的地步。解开衣服,胸中白?已经渐渐退去,周身干热。询问得知,大便稀溏。
诊断其脉象,沉濡略数。诊断舌象,白腻而滑,舌边尖红绛。
甘静和李胜利就在旁边看。
这段时间高源一直在跟他们讲肠伤寒和湿温的辨证药典,甘静当即就说:“这是湿温吧?”
李胜利愕然道:“又是肠伤寒?”
李胜利又道:“那要赶紧清热化湿啊,可是他现在高热这么多天,身上也很热,舌头红……脉数,人也昏迷不醒了,该不会是热入营血了吧?”
高源道:“快了。”
这题他会,李胜利马上道:“哎呀,那得赶紧用安宫牛黄丸啊!”
孩子母亲脸一白:“又是那个很贵的药啊?”
李胜利则道:“救人要紧啊!”
冰伏其邪
甘静幽幽道:“如果安宫有用,前面就见效了,怎么反而重症垂危了?”
“这……”
李胜利结巴了,然后又看向高源。
高源则没好气道:“真是教你多少,你还我多少,你这有借有还的人品倒是真不错,一点折扣都不打的!”
李胜利讪讪笑了起来。
高源道:“我跟你们强调过很多次了,湿温病是以湿热为主的,但你看到的不能仅仅只是热,更应该是湿。治湿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寒凉滋腻,一旦寒凉过甚,很容易就会湿阻不化,这就是被寒凉所伏,叫做冰伏其邪,所以其热必不除也!”
李胜利云里雾里地点头。
高源又指了指孩子,说:“现在虽然有点热入营血的迹象,但这也是被逼着进去的,不是病情的自然演变,其根本症结不在这里,前医的多次误治,也是因为只看到热,忽略了湿,才一次次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病人家属也满脸愁色。
李胜利看看他们,小声问高源:“院长啊,你要不要收着点说啊,到时候人家回去找大夫麻烦了。”
孩子父亲愁眉苦脸道:“找啥呀,连大夫都找不到,还找找啥麻烦啊!我们队里现在都还躺着好几个病人呢,一直没大夫来治,家里也没钱治了,只能挺着了,这医疗啊,都快跟刚解放那时候一个水平了。”
王汉章已经出门左转了,他是待不住了。
甘静看看孩子的情况,询问道:“老师,现在咋办?”
高源说:“我跟你强调过的,湿温的治法就是宣气化湿,最忌讳滋腻,一旦迟滞气机,反而助长湿邪,反而让病更加难治。湿是温邪,非温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