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村子里或面黄肌瘦或肥胖得浮肿的oga们。
她们脚边随时围着一堆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们永远有做不完的家务,忙起来的时候就把垂到地面的奶子甩到背上,让孩子自己吸。
她们的手指因为冬天也浸泡在河水里洗孩子的衣物而肿胀成胡萝卜似的一节一节。
她不要变成那样!
想到这里,沉知墨丢下钢笔,冲进厨房拆开那两包草药。
瓦罐咕嘟咕嘟扑起泡沫,没一会儿,一碗褐到泛黑的药汤就煮了出来。
光闻味儿就知道是苦得要命的东西,沉知墨端起碗,黑亮的汤面倒映出她迟疑的双眸。
农村人最看重子嗣,方语虽然顺着她,但心底里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吧?
她看得出来方语对她有情,这恰恰是她最还不了的东西,这一口下去,她就彻底成了愧对这场婚姻的女人了。
“哐当!”
药碗被重重摔到地上,四分五裂,溅起的药液烫伤了沉知墨的小腿。
方语,我不欠你什么了。
沉知墨撑着桌子,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
殊不知这一声被刚从外面回来的方语听见了。
刚进屋方语就闻到了草药味,透过虚掩的房门,她看到了正痛苦纠结的沉知墨和她脚边的碎碗。
如果这个孩子让阿墨这么痛苦,她宁愿不要。
方语走进厨房,药渣还留在瓦罐里,她往罐子里掺了瓢水,重新煮好药端到沉知墨跟前。
看到她手上的碗,沉知墨嘲讽地笑了笑。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吗?”
[对不起,阿墨,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吗?]
沉知墨以为方语在演什么苦肉计,她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别的什么,可怎么看,都只能看出讨好的意味。
“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要孩子?那当初为什么要……”
方语是在耍她吗?
刚平息的怒火被重新点燃了,沉知墨一个箭步过去夺过方语手上的碗,也不管烫不烫了,就那么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滚出去!”
她砰地把碗底砸到桌上,冲着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方语大吼了一声,方语不走,比划着想查看她腿上的伤势,她干脆一脚踹到方语肩上。
“我让你滚!你是哑巴!又不是聋子!听不懂吗!滚!”
沉知墨彻底发了狂,尖叫着把能摔的东西全摔了,方语怕她伤着自己,死命抱住了她,不管她怎么打骂都不肯走。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发泄了一通后,沉知墨一头栽倒在床上,静静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这注定是个活该她倒霉的夜晚,到了下半夜,腹部传来阵阵剧烈的绞痛,沉知墨强忍着,在方语担忧的注视下起身去了茅房。
发黑的血污一股接一股地流出,失血让她的下半身发麻到盖过了疼痛。
终于,最后一股血也流了个干净,沉知墨倒下一整桶草木灰把那团污秽掩埋了。
躺回床上,浑身像刚出水似的冒着虚汗,alpha小心翼翼地从背后靠了上来。
沉知墨没有躲开,只是枕着手臂,双眼无神地盯着土坯墙上两人重迭到一起的影子。
隔了半晌,她开口了:
“我想去奉安,接着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