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没听过没见过他有女友,谁知他一发力就搞个大的,输密码进门帮忙送个户口本倒不是难事,高博逮住他请客,意在惩罚他瞒得好严实。
科技园对面有烟火气十足的一条小吃街,白天是改良湘川口味的快餐,
这个点已全部换了夜宵烧烤。
晚餐饭点,闻斯峘的确听了宁好的建议去那家丽园小馆填饱肚子。
本帮菜口味清淡油水少,往返雾凇院来回两小时,又在父亲家中受了一番洗脑,这会儿饿了。
把车停进车位。
高博等在驾驶座外揽过他的肩:“吃什么?烤肉吧。”
正和他意。
暖色灯下,红肉在烤网上逐渐转成焦褐色,滋滋冒油,烟被呼呼抽进风筒。
听完他掐头去尾的概述,
高博用蔬菜卷起闻斯峘用烤夹扔进他烤盘的牛肋丁塞嘴里,含含糊糊问:“那这个老婆,你喜欢吗?”
闻斯峘那只正要把五花肉翻面的手顿时悬在了半空。
是哪个细节让他觉得可能不喜欢,质疑这个?
迅速在心里复盘一遍,只说了相亲认识,没说是领证前三小时的相亲;只说了彼此感觉还好、家里父母也熟悉,没说高中就是校友。去掉一些戏剧化因子,听起来就毫无涟漪。
闻斯峘垂眼,把那几块肉快速翻过来,
举出他认为最无法反驳的论据:“不喜欢干嘛结婚?”
“欸——真的?喜欢她什么?”
“这种答案是考卷上两行横线能写完的吗?”
高博笑起来,大灌一口烧酒,龇着牙说,“大多数结婚人士都彼此不喜欢,只是选择找个生活搭档。没想到你还是个纯爱战士!我以为你条件这么好,一直不找女朋友,是因为太挑剔。”
“我条件也就一般吧,现在尴尬的点也就在这。我父亲有身份有地位,她家里也是,按照他们声张的排场,要办个钟鸣鼎食。可我自己只不过一个普通人,和那种场合其实是不配的。”
闻斯峘说着也抿一口酒,他更怀疑自己和宁好是不配的,那样的场合,宁好可能从小到大习以为常了。
“所以啊,得为以后打算了。”高博嚼着肉,老神在在道。
闻斯峘看过来。
他继续说:“姑娘跟了你,你不会打算就让她接受这样的生活落差吧?峘哥,你应该出来创业,带上我。按你的技术,两三年,怎么也得整个身价十几亿吧。”
“你太敢想了。”
“怎么叫‘敢想’呢!你来之前,机器学习预测模型根本没人做,庙小和尚多,天天混日子,结构性能数据库都是你来之后带我们平地起楼。你一来,拨款多了,能干的肯能干的都看到点曙光了,你出去干,绝对一呼百应。你在所里才没前途,被占着萝卜坑的关系户压着,赚的钱还得养这群白眼狼。”
“这话在所里可别说,替我得罪人,”热气熏得闻斯峘眼都迷了,看上去像困倦,把眼镜摘下擦了擦再戴回去,“创业不像你想得那么容易,技术也不是重点。”
“合伙嘛,你管技术,外围关系这些我来跑,再拉上文哥,他早就想出来了。就是干!”
闻斯峘两根手指扶着太阳穴笑:“投资呢?没资本怎么干?有了资本怎么谈?国家基金不会投给私人,你以为跟在所里一样?商业的东西很复杂。”
“没投资找投资就是了!不去找,天上也不会掉下来。”
高博放大话有酒精的催化作用,也有他平时就反复这么想的原因。
他并不当真,只有一点,他听进去了。
闻家昌话里也透出相似意思。
结婚是个新,
以前他可以得过且过,以后要考虑的是宁好的未来。
宁好晚上没找到机会给李承逸打电话,因为妈妈跟进房间,缠着她聊天,从端坐床边聊成东倒西歪的姿势,嫌冷又把腿伸进被子里,最后睡着了。
她妈妈郝时愿女士有时想一出是一出,在得到闻斯峘的情报之前,她一直把李承逸当亲儿子,在家炸了鸡翅都得塞五个给他。
闻斯峘的情报出现后,李承逸在她这儿一夜过气。
从那以后,在她嘴里,李承逸哪儿都比不上闻斯峘,
长得没那么硬朗,被她断言“以后只能生得出女儿”并且“女儿像爹”,那就不会读书、绣花枕头,傻白甜会让人骗得团团转。
结合遗传学和玄学等跨学科领域,从各种角度为自己喜新厌旧找依据。
宁好嘲她:“翻脸不认人呐。”
郝女士主打个人中心主义:“对我女儿有用的才配让我看一眼,没用了都是废品。”
这桩婚事,在外人怎么看来,都是闻家昌发迹后变卦了。
其实郝女士对李承逸本人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感想,郝女士对他最高的评价是“长得比女孩还漂亮”,许多年后那话变成了“男人长得比女人漂亮不是什么好事”。
而现在,表面上宁好和闻斯峘终成眷属,至少双方家长的脸面都维持住了,皆大欢喜。
郝女士对李承逸突然就有意见了,家族矛盾变成家族内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