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白书礼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掐住脖子质问。锋利的指甲陷进血肉里,让他呼吸困难。
“你要活下去,然后报仇!议会二十二席,谁又比谁无辜?今天轮到我们白家,明天未必不会轮到他们!听好了小礼,我们白家的耻辱、血仇,全都不准忘!”
白书礼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我没忘……”
他怎么会忘记?
从八岁起,这个女人带他离开了那座宽敞豪华的庄园,躲进寒冷黑暗的地下室。自那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都会用疼痛让他铭记家族的血债。
“啪!”鞭子落了下来。
“你忘了!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女人的眼神阴狠,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过往,“他们联合起来栽赃陷害,掠夺我们的技术、瓜分我们的财富,把我们从议会厅赶了出去还不够,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女人用力摇晃着他,表情越发狰狞,“抢走核心技术的韩家、刑讯逼供的许家,还有袖手旁观的所有人……他们都投了处决票!天底下所有世家都不干净!都该死!你这个白眼狼,竟敢和仇人混在一起!”
上一辈的血仇压得他有些窒息。
白书礼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吐出一串无意义的气泡。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他的噩梦,却无法从中醒来。
裴献是许家的继承人,是白家的仇人……不,不对,裴献是个好人,他明明没有这个义务,却一直在照顾我……
苏晚是苏家的家主,也是仇人……可……她给了我很多钱,还在我被通缉的那段日子里替我隐瞒行踪,收留了我……
白书礼疲惫而茫然地望向面目陌生的女人,“妈。”
“到底谁才是坏人,谁才该死?小时候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长大后的事情我却记得很清楚……”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女人。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不准忘!你不准忘!”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女人癫狂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脸上。于是,记忆里温馨的家、温柔的母亲全都被另一幅恐怖而诡异的景象所替代。回忆蒙上血色,未凝固的血溅了他满身满脸,拖着他不断下沉、下沉……
“砰砰——”
白书礼猛地惊醒,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浑身湿漉漉的,大口喘着粗气,久久未能从梦魇中平复过来。
敲门声又响了一遍,门外传来苏晚的声音:“白书礼?小白?shirley?睡着了吗?”
白书礼有点尴尬。他用被子盖住头,隔绝掉吵闹的敲门声,准备装睡。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终于停了。
“看来是睡着了。”门外的声音小声嘀咕,一切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苏晚可能走了。
房间又黑又安静,还有点冷。白书礼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再敲一次门,还是希望她赶紧离开,别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
说到底,他不太擅长向人袒露心扉。
白书礼摸索着床头灯的位置,伸长手臂在黑暗中探索。显然,他高估了一个病人的体力,仅仅是去够床头灯这样的小动作就让他感到无比疲惫。更糟糕的是电灯开关太远了,他得走下床才能碰到。
他尝试了一会儿,靠着床头气喘吁吁。
房间里却在这时候照进来一小道光。
智能门锁被打开,一个圆滚滚的小机器人顶着托盘,顺着门缝飘了进来,看表情居然有点战战兢兢。它很快切换成谄媚的笑脸,“主……主人,这是为您准备的姜糖水,据说趁热喝可以驱散寒气。根据我的判断,您需要开灯是吗?”
白书礼愣了一会儿。
没等他说话,暖黄的床头灯就亮了起来。白书礼接过杯子,小声自言自语:“我可没给你设定过熬姜糖水的程序。”
小机器人默不作声地装死。
白书礼把杯子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黑乎乎的生姜红糖水有点烫嘴,是甜的,又带着辛辣的口感,还挺好喝。喝下肚之后,胃里暖融融的,睡眠时遗忘的饥饿感也被唤了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晚饭吃少了,好饿。
白书礼一边吹气一边把姜糖水喝下肚,也许是心理作用,他确实觉得自己没那么虚弱、也没那么饿了。于是,他决定给苏晚的优点记上一笔。
她真是个好人,我生病的时候,还会给我熬姜糖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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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怜爱了
小白你这个不值钱的样子,真是的(扶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