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的手在机械地舀汤,但套着塑料袋的一次性碗早已空空如也,勺在塑料袋上搔刮,哗哗作响。
她却充耳不闻。
“啊,你说什么?”
时祺顺手就将她的碗拿起来,不动声色地用干净的塑料勺又舀了自己碗里的料过去:
“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下我的安排,打算长居南江。”
他要在南江长住了吗?
这个念头在温禧的心中生根发芽,在一瞬间长成苍天大树。
这样是不是以后会有更多见面的机会?
但这样的偶遇来得太频繁,从重逢后,她就勉力维持着成年人间微妙的体面,每天都在悬崖上走钢索,战战兢兢地拿着平衡杆,生怕一头坠入深海中。
温禧无需认清,她从来就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敢爱他而已。
但是,温禧,你现在的境况,又真的有余力再投入进一场恋爱当中吗?
她的勇气在扪心自问中消失殆尽。
“像你之前说的一样,我们是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他弯眉时,温禧的呼吸又凝滞了片刻:“如果不排斥,就试着接受我在身边好吗?”
他在说什么?
“况且我初来乍到,在南江只有你这么一个认识的同学。”
他话里委屈,似乎在抱怨她屡次推拒,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这话说得并不高明,让人轻易寻到破绽。南江大学的毕业生,大多数都选择留在本地工作,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就算再往后退一步,他本就是南江市人。
“阿姨最近的身体还好吗?”
说完友谊,温禧想到亲情。
“很遗憾,她没有看到我最后一场演出。”说起母亲,时祺摇摇头,眸色下沉。
后来他将母亲接到国外疗养,但依然回天乏术。
医生皱着眉对他连连摇头,说病人的求生意志已经不在。
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温禧说了句节哀,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温禧见到任怜月一两回,印象中他的母亲美艳却虚弱,常年居住在南江的疗养院中。
时祺几乎继承了母亲的所有优点,都是高鼻梁深眼窝,又揉了几分刚劲与英气。
造就了现在的他。
但任怜月有严重的妄想症,她并非畏惧被害,而是将所有的粗茶淡饭都想象成锦衣玉食,处处优渥。
一种无伤大雅的病态乐观。
温禧从未听过时祺提起自己的父亲,只说早年间便离散。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和睦美满的家庭成长,她理解,便也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