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又被拨转,温禧的视线往远处延伸,看见沿街的一排梧桐树干。
冬日萧瑟,繁茂的梧桐树落光了,剩下空荡荡的枝桠,偶尔垂落的一两片残叶也化泥护花。
“我记得你当初说过,每年秋季的时候,梧桐树叶便会在门口厚厚地落上一层,你说这个位置很好,因为可以看到这些梧桐叶飘落的样子,赏心悦目。”
时祺温声说,语气听起来像沉浸了陈年风霜,溺在当初一厢情愿的回忆里。
于是她的回忆像是毛线团,纷繁复杂地缠绕在一起,突然又被他牵出了一个头绪。
她隐约记得时祺出院后,她和温良明说明心意,父亲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事情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但奇怪的是,那时候温良明原本在大动干戈,一面忙着要着手给她转学,一面又派保镖二十四小时全程监视她。
那是她抗争得最狠的时候。
她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却感觉全世界都在与她作对。
然而,温良明却突然被一个电话叫到国外,无暇插手管她的事情,再一段时日之后,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却明显的缓和,不再执着于管束她,只是停了她所有的生活费。
“随她去吧,我不信没有钱她能撑得了多久。”
那些世家旧友也帮着劝慰温良明,说放手让她去玩,玩腻了便会回来。等娇贵的千金尝遍人间疾苦,自然会知道庇护下那片安乐土的舒适宜人。
幼稚的她以为父亲终于松口,便兴高采烈地搬到时祺身边。
他们当时牵着手,在学校周围晃晃荡荡,穿梭在人来人往的人群当中。夏日的阳光从梧桐叶的缝隙中漏下,落在两张稚嫩又明亮的脸上。
夏日炎炎,但热恋的温度比气温更高,足够融化千万个奶油味冰淇凌,
两人的目光一起落在那张白纸黑字的招租说明上。
“要是我们有这么多钱就好了,”温禧与他十指相扣,言语里带着羡慕:“到时候我来调律,你来教钢琴。”
这样多好。
紧接着温禧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不行,”
“你可不能只在这里做一个钢琴老师。”
温禧心中清楚地明白,以他高超的演奏水平,时祺理所应当地属于宽广的舞台,而不是在这里偏安一隅。
后来这个念头初具雏形。
那时温禧趴在他怀里,呼吸交缠,时祺几乎一仰首,就可以吻上她的额。
“加盟费、装修费、房租水电,这些加在一起大概要多少钱呀?”
温禧掐指一算。
“大概需要十万左右吧。”
时祺认真地说,眼睁睁看着那张清丽的小脸皱成一团。
六位数对一掷千金的温小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独立生活的温禧而言却已是天大的难题。
“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去打工。”
他抬手,将她垂落的碎发往耳后勾,不愿去看她怅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