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不好,去调律工作室也不行, 感觉都在暴露行踪。
算了,那就上车再做决定。
他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用掌护头,让温禧往里坐。
与此同时, 温禧的微信涌进无边无际的好友申请, 让运转的手机软件不堪重负,卡顿退出。
“去哪里?”
“都可以。”
温禧在纠结如何回复手机上的消息, 回答目的地时模棱两可。
像从前发生过很多次那样,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走,同时陷入一场漫长的逃亡,逃亡的方向全权交给时祺。
车辆在驶向江边的快速通道上飞驰。
时祺在南江生活的时间长,很擅长找无人的角落。
江边僻静人少,日暮时分,傍晚时对岸涌起星星点点的灯火,都倒映在他漆黑又僻静的眼里。
“谢谢你。”
“小满。”
他轻声喟叹。
“怎么又开始跟我道谢了,”时祺苦恼:“我好不容易才将与你的关系重修旧好,现在又收到一句你的谢谢。”
表达感谢是礼貌用语,他不想永远站在一个需要道谢的位置。
“你怎么谢,以身相许吗?”
她很少与他对视,看他挺秀的轮廓下漾起的唇角。
他一切都好,除了笑点越来越让人捉摸不定。
她在网上听说过破镜重圆的三种形态,未破、无镜与难圆,不知道他们归属于哪一种?
“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什么问题?
他留给她的问题太多太杂,现在温禧已经有些分辨不清,像弥诺陶洛斯的迷宫,需要有人递来毛绒线团上一根清晰的线头,她才能寻到方向。
她这么想,于是也这么问出口。
“我最想听的那个问题。”
日暮褪尽,身侧有瑰丽的流云,身畔的温禧杏眼桃腮,不遑多让。
他索性不再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我的心情还如上次日暮时一样,想问问看还有没有机会,再让小满撞一次南墙?”
时祺害怕她再犹豫,于是又再补充。
时间安静了一瞬,直到小巧的柳莺在树枝上来回蹦跳,搅乱凝固的空气。
原来他也有等待宣判的时候。
遇见她时,生命剩余的刑期终于有了翻案的可能,他所犯过的所有罪,桩桩件件,最致命的那件,便是企图将月亮占为己有。
时祺眼中浮动着复杂的情绪,有些她读懂了,品出些滋味来,有些她没看懂,但并不妨碍那些荇草将她缠住,令她无法脱逃,缩进自己寄居蟹般的安全巢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