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冶眉宇微皱,有些不喜:“阿婵?你怎么?进我家祠堂?”
任何一处宗门世家的祠堂都是禁地,但凡懂些礼教的人都不会擅入。
但姜婵如何懵懂,郁冶心中也明白,他心中着急妹妹,便也没多说什么?,是侧过身往屋内望。
清冷的灵堂前,空无一人。
“搞什么??”
郁冶有些怒意?,刹那间,一股熟悉的,曾经年幼时,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刻入他脑海的那股至纯灵力,幽幽在?鼻尖飘散。
秾华道?心。
是飞鸿剑派,守护了百年之久的至宝,秾华道?心。
郁冶动作?僵硬,一顿一顿地低下?头,双眼死死盯着目不斜视,与他擦身而?过的姜婵。
眼底猩红,目光粘稠,就像是隔着多年的梦魇与烈火,与当年那个懦弱的胆小鬼对视。
郁冶声音颤抖,透着股不可置信:“是你……?”
秾华道心的气息, 郁冶这辈子也无法忘却。
那抹成为他幼年魂牵梦绕的执念,那抹真正纯正的灵力,如今缭绕在姜婵身侧, 丝丝缕缕, 验证着门派弟子说的信息。
他们飞鸿剑派当年的小少主, 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她?没有死, 没有被圣屿殿的人杀害,她?甚至找回了流落人间的道心, 成为了如今修仙界人人昂首敬仰的存在。
他们的小少主郁晞,摇身一变,成为了这段时日?以来风头正盛的散修, 姜婵。
郁冶心尖尖都在颤抖, 不知是因为狂喜, 还是不知所措。
又?或许都有吧。
他期期艾艾上前, 举起手正要拉住姜婵, 却又?觉得?不妥, 喉间哽得?厉害。
“阿婵…不是, 小晞,”
郁冶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甚至额角生出细密的汗, 当初妖潮之乱, 为了一举打响颓败的飞鸿剑派的名声, 他跟着谢枕流,两个?稚嫩的少年在妖兽之中拼杀。
当初面?对的妖群千万,稍有不慎便是死路, 即便是当时,郁冶心想, 也没有眼?下这份场景千分之一的张皇失措。
如今的郁冶,哪还有平日?中阴狠毒辣的模样,一双眼?满是姜婵的身影:“你,你还记得?我么?”
姜婵对郁晞这个?身份没有多大的感情,会回飞鸿剑派一趟,也是想着祭拜一下父母。
剑派小少主这样尊贵的身份离颠沛流离的姜婵太过遥远,以至于曾经的那段记忆与过往在她?脑中都过分虚幻。
她?就像是看了一场故事,有着极为悲痛,又?无可奈何的结局。
但故事终归只是故事,结束之后,郁晞失散在那场屠杀当中,而姜婵只会是姜婵。
她?转过头,却看见郁冶的双眼?里满是难过。
郁冶这人,她?虽相处不长,却也是极为敬重的。
不仅仅是对桑昭的宠爱,更是只身承担起飞鸿剑派的责任与担当。
他在幼年当过一次胆小鬼,往后的一生却都在赎罪。
这些年,不仅仅是姜婵不好过,郁冶更是过得?艰难,面?对这样的他,姜婵即便再心冷,也说不出重话来。
她?叹了口气:“郁冶。”
这分为疏离的称谓叫他一愣,就像木桩子直直钉在了原地,一瞬间没了所有念想。
姜婵柔声:“年幼时的记忆对如今的我而言太过虚幻,我已经往前走了,你也应该离开那场大火了。”
不要再让那场毁掉了剑派的烈火,继续在你心中燃烧,继而再毁了你自己。
姜婵的话语说的明了,但郁冶却听?不明白。
他只体会到了话语中的疏离与拒绝,十几年的坚持与执着终归在这一瞬间崩塌,在郁冶的脑海中破碎,发出剧烈的轰鸣。
连带着他的双眼?,都一片绝望的死寂。
“你在怪我……”
郁冶嘴唇嗫嚅,麻木地摇头,望着姜婵止不住地重复着:“你在怪哥哥是不是?哥哥没能认出你…哥哥还认了别人做妹妹,你吃醋了是不是……哥哥,我还……”
这时,郁冶才猛地想起,自己与姜婵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他陪着一心求医的桑昭奔赴雪山,遇上了欺负她?的“恶女”姜婵。
他在茫茫雪山之上,掐住了姜婵的脖颈,当时,他是真的想杀了她?为桑昭出气。
郁冶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结巴道:“你怪我,你应该怪我的…我没认出你,还伤了你……”
自责,愧疚,震惊,痛苦。
种种复杂的情绪扭曲在一起,积郁在郁冶心中,像是一块巨石,压得?他直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