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麻子脸上停留了一会,下移,看到被贺弦书踩到的脑袋。
准确来说,那个方向更像是在看贺弦书的鞋。
贺弦书也在看他。
他一松手,脱力的人便被皮鞋再次踩中。三号隔间门口,发丝如同海鲜市场的鱼须一路散落在贺弦书脚下,最终止于皮鞋下白皙的侧脸。
如果这里不是常春树,而是任何一个学校,这些头发将会被当成某些恶作剧般的摆设。潮湿得贴在地板上的头发,很难和漂亮的大理石,精致的布艺画,纤尘不染的大堂联系在一起。
除了恶作剧,没人会想到其他可能。
贺弦书说:“只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薛同学不会打扰吧?”
薛琰看他一眼:“你想多了。”
在三人的注视下,薛琰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他完全避开那些被脏水污染的头发,绕过地上横放的双腿,长腿迈上:“嗯,喝到脸上了。”
小y:【……】
小y:【原政怎么会和你一起在这上学】
薛琰说:“我们都爱学习。”
小y:【放你的小狗屁,原政跟你五年连一本安徒生童话都没看过,认识的字不超过三百个,背唧唧复唧唧和春眠不觉晓都能输给小学生,他怎么可能爱学习】
薛琰睨它一眼,说,你这不是都记得很清楚吗。
他拉开桌椅,窝进放倒的椅子:“我爸让他来的。”
薛琰入学不止办了一份入学申请,在他的档案下面还夹着原政的档案,不过原政入学并不是以学生的身份。
想让薛琰入学不很难,让原政入学才是难如登天。
常春树的入学考试大三类是热门,另有三小类特殊考试冷门。大三类信息基础、物理基础、数学基础,小三类弓箭基础、飞行基础以及格斗基础。薛琰通过大三类考进来,顺利被分到一班,而原政则是通过小三门之一。他根本不认字,和大三门基本无缘。
班里的传闻自他们入学也满天飞,其中最突出的一则,令薛琰印象深刻。
薛琰突发奇想,手肘撑住椅子,侧身越过燥热的空气,问原政:“阿政,你喜欢oga吗?”
原政写字的手一顿,铅笔在书上划出错误的线。
他换了张纸:“一般。”声线不变地回问:“你呢?”
气氛略有诡异。
小y突然出现:【我来替薛琰回答吧,刚才他的心跳指数飚到了120,即将接近250,如果这都不算喜欢oga的话我小猫永远没有小鱼干吃】
薛琰不答反说:“我今天碰到了一个oga。”
原政“嗯”了一声。
无聊的薛琰躺回椅子上,望向前方。
今天原政有点沉默啊,薛琰有些无聊,开始放空。
一时间,脑海里叽叽喳喳的小y,身边簌簌摩擦的铅笔,都停止了活动。
薛琰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只记得话题戛然而止,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被睡意淹没。
窗外孤蝉长鸣。
——他睡着了。
右侧的青年从傍晚时分看到夜色降临。
夜色爬上那张令人烦恼的脸,像月光在上面按下一个个指纹。青年别过脸,黑板上的字符瞬间无味。
教室里,只有与月光和青年神态形成反差的血红色项圈,正高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