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米尔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赤王,也不了解他,他也没给过我什么好处,我为何要追随他。”
他顿了顿,又说:“但某种程度上我理解那些赤王的狂热信徒,沙漠比你们那边落后太多,人们需要一个能带给这片土地希望的人。
“而复活曾经的王是听上去最容易实现的,虽然没人说得清怎么复活他,但你就是坚信他有一天突然就活过来了。”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觉得这帮人的想法实在太荒谬了。
萨米尔收起笑容,继续说:“沙漠很多人过得不好,幸运的是我对我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意。”
“你喜欢佣兵的工作?”
“算不上喜欢,我做佣兵是因为小时候我父亲是个赌鬼,欠了很多债,做佣兵挣得多,他就把我送去做佣兵了。”
后来他死了,死在我的刀下,我终于不再缺钱,可我已经习惯了佣兵的生活。这句话,萨米尔没能说出口。
“沙漠这个地方,一个人随时会在睡梦中被人用刀贯穿心脏,佣兵就是那柄刀子。刀子用久了,总有一天会被折断,好处是我确实赚了不少钱。”
萨米尔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一个被囚禁的学者聊起了人生,于是把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你是教令院的学者吧,只有疯了的学者会被带到这边。”
“没错,我的研究领域属于知论派,研究语言和文字。”
“那一定很有意思,沙漠里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文字,我很希望我能够读懂它们。每次经过遗迹,我都觉得那些文字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可我听不懂,那种感觉很奇怪。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出生在雨林,现在可能也是一名学者。”
“你对古文字感兴趣的话,可以申请到教令院的室罗婆耽学院进修,学费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理论上教令院也应该对防沙壁两边的人一视同仁。”
“……”萨米尔沉默了。
“你怕了。”学者说。
萨米尔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看透了,但还是故作坦然地说:“怕?我怕什么?”
“你怕离开熟悉的生活,怕教令院容不下你的出身和经历,怕自己融入不了教令院的环境,怕被看作异类。”学者毫不留情地指出他心中所想。
“你……”萨米尔转过头去恼怒地瞪着他。
学者好像没有感觉到他的充满怒气的视线:“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人类本质上都一样,教令院内部的斗争虽然看不见血,但背负的人命数量不在你们之下。”
萨米尔很同意他的话,但依然没有回应。
“没事,我记下了。”学者又说。
萨米尔没明白他记下什么了,但没有追问,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萨米尔再次开口:“对不起,我没法放你走,我无力违逆博士。”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学者立刻回道。
萨米尔怔怔地看着身边的学者,他理智上觉得这个人的情况实属令人担心,但不知为何就相信了他的话,心突然久违地轻松起来。
。
原来他叫艾尔海森啊。萨米尔无声地笑了,将信折起来,郑重地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