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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舅舅相差十一岁。
在我记忆中,舅舅一直很神秘,跟外婆和妈妈的勾连并不太紧密。逢年过节,他永远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冷冷淡淡地提着两箱酒,回老家吃个便饭住几天,再给我们这帮闹腾的小屁孩一人包一个大红包,便算是意思到了,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默声地离去,就像从来没有回来过。
我不知道他们长辈之间的矛盾纠葛,在外婆嘴里他是一个混不吝的孽种。她总在舅舅离开的第二天,就在家中破口大骂,像个泼妇。
“好好一个俊俏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学什么不好,离经叛道,净学些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本事,赶潮流偏要做什么同性恋,我这么些年在亲朋好友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还回来干什么!眼里根本没我这个娘,没咱这个家!我看他这种恶心的孽种最好是死在外面,一辈子别回来!”
这样的车轱辘话听了几年我才有了些模糊不清的概念,我这个清清冷冷的舅舅,喜欢男人。
高考结束那年,我和几个年轻气盛的朋友也赶新鲜,私下琢磨着非要做些大胆的事来潇洒潇洒,祭奠匆匆过去的青春。
我们去了一家gay吧。
我在那嘈杂的音乐声中,在斑驳的灯光下,第一次在年关外看见了我的好舅舅。
他是这家酒吧的酒保。
色域,a市最有名的gay吧。男人的欲望向来直白赤裸,连名字也取得毫不遮掩。
酒吧里男人挤着男人,随处可见穿着暴露的人攀在另一个赤裸肉体上扭动腰肢。角落里的卡座断断续续传来淫靡的叫声,一声又一声,似是攀比起来。叫的最大声最骚的那一座,又时常有面容急迫的新人进去,换一脸餍足的旧人出来,唯独那浪叫不曾断过,只随着时间变得沙哑。
酒吧正中央正在激吻的二人会在迷离中被靠过来的陌生人强行拉扯过去被接吻。被拉走的也无所谓对方是谁,甚至连眼睛都不睁一下就再度投入其中,床伴被扯走的那位也恼了,冲上来就啃,边舔边嘬,从后脖颈嘬到尾椎骨,像是要把被抢走的在这个新来的身上加倍讨回来,于是他们顺势在这场闹剧的中心展开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三人行。
而我的好舅舅,就在那齐腰身高的吧台后面随意站着,一身懒劲,一双和我极为相似的眸子饶有兴趣似的游移,多情又轻佻,像只狮子,躺在高高的山头冷漠地看着满场的鬣狗。
然后他看见了我。
我把狮子吓一楞。
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被这纯纯由肉欲组成的游乐场给吓坏了,在一群野兽中间抱成一团,进场前的意气风发此刻全都变成了打心底往外涌的恶心和畏惧。
“要不,我们走吧……”
我知道我该走了,这里到底不是刚毕业的高中雏儿该来的地方,我敢说再往前多走一步就会有数不清的大汉贴上来,把我美味的鹌鹑朋友们一个一个瓜分了。
但是他还在看我,因为惊讶眼睛瞪圆了些,和刚刚风流的眉眼不尽相同,像个小钩子似的,把我的双脚死死钉在原地。
酒吧里的音乐太燥了,听得我心跳有些快。
很显然,有不少狗都被他的眼神吸引了,淌着恶心的口水从酒吧的四面八方涌向前台。
他明明是在看我。
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然后我清楚得感觉到舅舅的钩子正拖着我的腿,朝他的方向迈去。
“诶,霍廷烨……”
我的朋友在叫我。可是我没办法,我被下了蛊,现在支配我的是我小腹处正在骚动的那只蛊虫。
虫母在我舅舅手里。我笃定。
“你怎么在这?”
舅舅微微挺直身板问我,不是发现家中小辈叛逆行径的质问,反倒像偷情似的呢喃,带着有些亲昵的熟稔。
我就像他的小情人。
被自己的想法逗一激灵。
“来杯尼格罗尼。”
……凑到前台的油腻老大叔无视我对着舅舅发情,不爽。
“来一杯,和他一样的。”
“哈,小屁孩儿,喝过酒吗?”
我没理会油腻大叔的挑衅,只看着舅舅作壁上观的情态,望着他戏谑的眼,又缠绵地重复了一遍。
“来一杯,和他一样的,舅舅。”
那大叔听这话来劲了,两个厚厚的嘴皮子不厌其烦地上下触碰,看得人心烦。
“哟呵,原来是大外甥啊,跟着你舅来见世面的?诶虽说这尼格罗尼只算个开胃酒吧,但你这种第一次来酒吧的小趴菜,可别几口就给自己干趴下了哈哈哈……咳卧槽!”
趁着他废话的时候,我揽住了舅舅纤长的手,顺势将他递上的酒水一饮而尽,苦。
感觉自己发烧了。
“舅舅……”我还是这样缠绵地叫他,那大叔一瞬间就察觉了气氛不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舅舅,带着惊悚的神情知趣地拿着自己那份溜了。
我低头,捧住舅舅的手忘情蹭着,发出一声喟叹,连带着一嘴的苦橙味儿。
“舅舅。”我能意识到我看他的眼神带了点邀请的意味,但他只是笑。
他越笑,我越烧得厉害。
“霍廷烨,你这副疯样,你妈见过吗?”
没见过。我自己都没见过。
就你见过。
舅舅找同事替了他站台,把我拉扯着扔进了二楼的包厢,见我安稳躺在沙发上,作势要走。
“舅舅,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