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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本在自己房中描眉,陡然听见门外一阵吵嚷,不由推开门骂道:“又是哪个贱蹄子动静这么大,吵死人了。”

龟公本在廊道上颐指气使指挥人将丑奴儿搬出来,闻言顿时敛了神色谄媚讨好道:“黛姑娘莫怪,这不月浓公子昨儿个被知府家的张公子爽约了,心情不好,便在丑奴儿身上发泄一二,还请见谅。”

青黛脸色立时变了。

她拨开龟公,便看见了被两个小厮拖拽着的含珠。明明才十六七,正是随心所欲的年纪,偏他生得瘦骨嶙峋,气色委顿,更不要说此时只穿了件薄薄的中字,破烂不堪的布条后可见满身的鞭痕,血污将他的衣裤都浸得绯红,许是时辰略久了些,一些地方的血渍都结块了,闻来味道熏人。

“月浓这心狠手辣的婊子。”青黛素来心疼从小被卖到明月楼的含珠,几次三番向鸨母要人,偏月浓不给,他又是明月楼炙手可热的花魁,青黛开罪不起,只能暗地里多加照拂,才没让含珠早早玉殒。

“黛姑娘慎言。”龟公好心提醒了句,青黛虽比不上月浓,却也是明月楼有名的姑娘,“那您好好歇息,我们便带丑奴儿下去了。”

青黛蹙眉,含情美目望向奄奄一息的含珠,又想到昨日对方小心翼翼地背着月浓给她送来的云桂糕,终是不忍他顶着这样重的伤被扔进柴房:“放我房里罢。”

龟公连连应是,指挥小厮将含珠送进青黛房里,又拿了青黛给的金步摇去外面给含珠寻郎中去了。

跨出大门,龟公举起金步摇对着阳光看了看,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丑八怪,也值当出这么多血。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含珠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被拉扯着,好似进了阎罗殿,被那鬼差剥了皮放了血,脑海里浑浑噩噩,神智无法醒转,正是迷蒙之际,却听见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像极了他刚开蒙时好奇地翻动《大学》时那般。

然而他终究力有不逮,没等多听一会儿,他便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待含珠醒来,已是三天之后。

看着宽敞干净摆满珠宝首饰的房间,含珠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是青黛的屋,他费力地撑起身子,还没坐稳,便听见房门被人推开,伴随着一道气极的声音:“什么花魁公子,手段这样的下作,我就等着他被人厌弃屁股流疮那日——欸呀呀,含珠儿醒啦?”

是青黛。

含珠眼眶一热,猛地低下头。

“还有哪里痛不?告诉黛姐姐,我替你找郎中。”青黛坐在床沿,含珠便闻到一股清清淡淡的桂花香,他垂着眼,摇了摇头。

“不疼就好。”青黛爱怜地摸了摸含珠的小脸,含珠不大自在地偏了偏头,他生得丑,脸上还有一大块红色胎记,不愿吓到青黛,他便熟练地拨了拨头发,把脸颊遮住一半。

“唉……你这孩子……”青黛收回手,不知说什么好。

含珠却动作麻利地爬了起来,将青黛的床褥收拾好,青黛有心阻拦,又怕碰到他伤处,只好站在一边搭手。

收拾好了,含珠便站在青黛跟前,他比青黛矮了半个头,青黛见他嘴唇动了动:“谢谢青黛姐。我定会加倍还给你的。”

“说什么呢!”青黛用纤纤玉指点了点含珠鼻头,“你黛姐姐还差你那三瓜两枣?”

含珠这才抬眼看了看她,露出一个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笑。

回到柴房,含珠发现自己的床铺上已经被人堆满了柴火,他伫立在柴房门口一会儿,才默不作声地上前,忍着伤口崩裂的疼痛将柴堆一点点搬开。

才搬到一半,含珠便发现一捆柴火下压着本朱红色的书籍,书脊用线装订,封面写着“秀色集”三个大字,明晃晃映入眼帘。

含珠本就爱书,他以为是谁落在这里的,便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柴草灰,翻了开来。

然而诡谲的是,他翻开时书上本是一片空白,可他的视线只停留了几息,那上面便缓缓浮现出几排字来。

[见字如晤,在下乃是《秀色集》,你是我精心挑选的主人唷,只要你按照我所言行事,方可变美,重写人生!]

[还可以获取书中道具,用在现实中哦。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呢?是的话请在心中默念“绑定”二字。]

含珠是眼睁睁看着那字一个个浮现出来的,他有些惊惶不安,却又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着书页,想将它藏在衣袖之中,生怕被月浓抢去。

[主人毋须着急,只有你才看得见我哦,请问是否“绑定”?]

含珠看着书页上的“绑定”二字虽不解其意,然而他只从“绑”字方可推断出大概意思,身体上的疼痛如附骨之疽一般提醒着他前几日的虐打。

目光凝在书页上的变美二字之上,含珠甚至没有多加思考,便在心中念了一声绑定。

若真的能够变美——

他一定要让月浓加倍体验他的苦痛。

[绑定成功!]

[任务一:请在两日内吃掉男人的初精。

奖励:消除宿主身上所有伤痕。]

短短的两三排字,却叫含珠心里大动。他十岁被卖入明月楼,什么腌臜恶心事都见惯了,然而如今,只需要他吃掉一点点东西,就可以消除掉月浓这七年来虐打他留下的痕迹么?

含珠将书放在床上,正想着藏去哪里,《秀色集》便兀地消散,含珠怔了一瞬,心下惶惶,《秀色集》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铛铛!这是在下的新功能,形随意转,主人若想见我,我便会出现,不需要时我会自动隐匿。]

十足地贴心。

含珠这才掀起中衣,察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嶙峋的身体因常年吃不饱饭而显得苍白干瘪,然而更为触目惊心的,却是那皮肤上的道道疤痕。几乎遍布整个身体,晃眼一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肌肤。

那些伤痕有的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有的则是叫簪子划烂的,占大多数的,是或旧或新的鞭痕。

一道道,从脖颈贯穿到腹下,密密麻麻,只是粗粗扫上一眼,便足以叫人头皮发麻。

正是这些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含珠,他生活在无法逃脱的地狱里,若能消除——

那便证明,总有一日,他能叫月浓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从枕下摸出劣质的药膏给自己抹上之后,含珠便接着搬床上的木柴,他把这些木柴放在柴房门后,又从角落自己的破木柜里拿出一套洗得破破烂烂的褥单换上,然后有些吃力地躺上去,刚阖上眼歇了一刻钟,门外便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呼唤:

“丑奴儿!月浓公子叫你过去伺候,赶紧滚过去!”

含珠蓦地睁开眼,有着一点琉璃绿的眼瞳如同无波无澜的澄净湖水,不带有一丝情绪。他习惯了。

穿上衣服,含珠便忍着伤口的疼痛上了三楼月浓的“月上海棠”雅间,月浓正坐在妆镜前梳妆。他生得极为艳丽,眼角眉梢俱是不可言说的风情,听见动静,他只抬眼从镜里瞥了一眼,随后张开涂抹得殷红的嘴唇说道:

“几日不见,愈发地丑了。”

含珠垂首不言。有细碎的发从他鬓边垂落,遮掩住大半的胎记。

月浓没听见含珠的回答,也不甚在意,他只吩咐道:“晚上言郎会带几个同僚来我这里,你写几首你平日作的诗给我罢。”

言郎,便是月浓的恩客之一,知府家的张公子张言。此人无甚大才,却酷好附庸风雅,最喜欢呼朋引伴在月浓这里舞文弄墨,卖弄文辞。无他,盖因月浓有个才冠济州城的名头,在他这里会面,似乎也比在其他花魁处多了几分薄面。

只是无人知晓,那些名动济州的诗词,皆是出自含珠之手。月浓需要诗作时,便会像今日一般叫含珠写给他,他再背下来。自他三年前发现含珠会写诗后,他便一直将那些诗作据为己有。

含珠:“是。”

月浓轻飘飘抬了下手,指了指房中早已摆好的笔墨纸砚,那藕臂便从水红色的纱衣露了出来,他笑意盈盈地催促道:“写快些,我还要背呢,届时误了我的事儿,我可要叫你尝尝皮开肉绽的滋味儿呢。”

含珠不语,只是低头走去书桌旁,默了几首诗,又读给月浓听了好几遍,待月浓学会了,他才被允许下去休息。

走出门时,含珠又听见身后传来那黄莺出林般的婉转嗓音:“今夜记得上来伺候,把你那恶心人的胎记用粉遮一遮,可别叫贵客们坏了心情。”

“知道了。”含珠迟缓地眨了眨眼,抬手覆上脸颊胎记处,语气无波古井一般。

顾从璋是被知府公子的拥趸们硬生生拉出客栈的。

自他乡试中了解元之后,张言便有意同他结交,只是对方素来没什么美名,又酷好去秦楼楚馆,顾从璋躲了多日,终于在今日温书时被人闯进客栈半请半拽地带去了明月楼。

本以为今夜会平白浪费掉,不想席间除了明月楼的花魁作伴之外,并未如他料想那般不堪入目。接过一旁小厮递来的茶水,顾从璋声音不高不低地道了句“多谢”,便揭开茶盖准备啜饮一口。

茶香扑鼻,是白毫银针。

入口醇厚甘甜,齿颊生香,沏茶之人技巧纯熟,顾从璋不由偏头看了一眼,岂料猝不及防地见到对方脸上的胎记,他不免怔了一怔。

“顾解元是吓到了?”张言哈哈大笑起来,他搂着月浓的腰肢,大掌恶狠狠地揉了揉,惹得对方含情带怒地觑了他一眼,才勉强消停,对着顾从璋道,“这丑奴是月浓见他可怜才收在身边的,吓着你了?”

“没有。”顾从璋说道,“圣人亦言‘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我只是……有些惊讶。”

是他浅薄,品了这样好的茶,便下意识认为沏茶之人模样定也风雅。心下惭愧,他竟然直身而起,对着含珠深深一揖:“在下失礼,还望莫怪。”

含珠看着面前青松翠竹的解元,脑海里却想起方才这人未到时他在月浓门外偷听到的内容——

“……言郎要让那顾从璋破身?这是为何?”

“那小子整日里躲着我,一副清高模样,我是要让他背上奸淫良家女子的罪名,叫他参加不了明年的会试。”

“明月楼可没有良家女子……”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

含珠不知张言的安排是何,茶水是经他手沏成的,没有被人下药。含珠一边打量着屈尊俯就同他道歉的顾从璋,一边瞥眼看了看房中的熏香。

烟沉,不是月浓平日里惯用的香。含珠细嗅了嗅,有些像酒后方可起效的催情香,心下了然。

他看着被张言他们拉回坐席的顾从璋,并无半分因被人尊重而生的感动。他只是想,《秀色集》叫他吃掉男人的初精,而他整日待在明月楼,清白人不好找,这顾从璋倒是个好目标,他既做了任务,又能叫张言和月浓的如意算盘落空。

一箭双雕。

顾从璋发觉不对是在被张言那行人轮流灌了几坛酒后。

身体逐渐失去素日的冷静,四肢百骸缓缓酥软起来,唯独衣衫亵裤里的物事硬得不像话,高高地昂起头,将青衫顶起一块。

他改换了一个坐姿,将变化藏了起来,同时强作镇定维持着冷清的神色同张言他们说话。那位享誉济州的花魁公子好像说了什么,顾从璋却只能看见他那红得过分的唇不停张合,犹如即将吞噬人的深渊巨口,他一阵恶心,只能假意应承,随后趁他们不注意逃出了房间。

就在他跨出“月上海棠”的大门时,他便听见身后张言道:“还不给我追!坏了我的好事我唯你们是问!”

顾从璋呼吸渐次粗重,整张脸都滚烫滚烫的,一路上,他撞到无数行人,有人在他身后吵嚷大骂,他却只知拔足狂奔。

定不能叫张言捉住。此人手段肮脏,不知道设了什么圈套给他。春闱在即,他绝不能出一丝意外,否则乡里的老母定然活不下去。

明月楼占地极广,甚至有一个庭院,顾从璋从楼里跑到庭院中,月色迷离,身后追兵脚步逼近,浑身力气都要叫情欲吞噬,顾从璋望向前面的池塘,深吸一口气,正想拖着身子跳进去,手腕却忽地被人紧紧攥住,拉着往一条小道奔去。

顾从璋神思迟钝,他跟着那人跑着,目光先是落在腕上的那只手上,触感凉凉的,好像很瘦,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突出的指骨,硌得他有些疼。

有花枝草叶拂过脸颊,就在顾从璋快要全然倒下时,他便被人拽进了一间昏暗的、摇摇欲坠的草屋。

碰下便要掉落茅草的门被关上。

月光只能透过一点点缝隙落进来,顾从璋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人,他甩甩脑袋竭力保持清醒,然后睁大眼去看这个救了他带他跑了一路的人,压低声音问:“你……”

话未出口,嘴巴便被人捂住。

他听见面前人好像不太耐烦地用气声说道:“闭嘴。”

顾从璋合上嘴巴,唇上贴着的手有一股淡淡的皂荚香,顾从璋潮热的鼻息打在那手上,像被烫到一般,那人很快收回了手。

门外不远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三三两两的话语。

“他奶奶的,那穷解元究竟跑哪去了?”

“……中了春药还跑这么远,难不成不举?”

“什么不举?”那人嗤笑,笑声伴着脚步声话语声渐渐远去,“人家可是举人老爷呢!法的呼吸声又是谁的?秦梧眼眶失智一般变红,待离含珠愈来愈近了,他才猛地从含珠琉璃珠一般漂亮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神色。

于是他也于顷刻间听见,那急色且失去理智的呼吸声,竟是从他自己的鼻间发出的。

一阵恍惚。

秦梧闭了闭眼,离含珠远了些。见他阖了眼,含珠便坐在他腰上微微俯身,两手攀在他肩上,低垂着头在他侧耳说话。发尾在秦梧脸颊扫过,带来一阵酥麻。秦梧竭尽全力凝住心神,才听见含珠在他耳侧的话语。

对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里好像有香甜的味道,叫他想偏过头狠狠噙住那两瓣吐出热气的肉唇,可他却只紧紧闭着眼,听含珠道:“不敢看我吗?”

秦梧不言。

然而他硬得挺直的物事早已显示了他的外强中干。

含珠将手绕到身后隔靴搔痒一般隔着衣物轻轻抚了抚秦梧硬得发烫的东西,然后很快收回手,在他耳侧冷声吩咐道:“睁眼。”

秦梧不敢。

他紧闭的不断颤动的眼皮暴露了他的心思。

含珠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力道不重,却仍是将秦梧的脸扇到了另一边。秦梧痴怔地睁开眼,滚烫着脸颊脖颈看向含珠。

含珠见他睁了眼,才说:“我允许你摸我的脸。”

几乎是话音刚落,含珠的脸颊便贴上一只粗粝的带着厚茧的大掌,含珠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梧,看他满眼的痴迷和不住滚动的喉结,忽地微垂眼睫,露出一个稠艳冶丽的笑容,随后抬手按住秦梧的手掌,偏头在他手心里蹭动,宛如一只乖巧贴人的猫儿。

粗糙的指腹按在含珠的唇心,秦梧呼吸沉沉地揉按着含珠饱满的唇珠,指腹下柔软的嘴唇似乎碰一碰便要绽出水来,秦梧想亲,想得快要发疯了,可他不被允许,于是只能隔着几寸的距离,用眼神一点点地侵犯手指下那娇软的、红润的肉唇。

鸡巴更硬了。

含珠自然也感觉到了,他便稍敛了敛笑,随后在秦梧如狼似虎的眼神中,缓缓张开那肉嘟嘟的软唇,将他的两根手指含在了嘴里。

温热、潮湿、柔软。

秦梧眼睛越来越红,他感受着含珠口腔的温度,手指终于忍不住,按在了那轻轻舔舐着他的软舌上,随后手指抽插,在含珠的肉唇间进进出出,不时带出些许透明的津液,他却发狠一般直直地盯着那唇,手指愈发用力,进出速度愈发快起来,含珠有些承受不住地微微分开双唇,唇间泄出几许喘声。

“唔、嗯……”含珠被秦梧的粗指掼得包不住津液,他眼波潋滟地盯着秦梧,随后启开牙关,在那肆虐于自己口腔的手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秦梧这才被痛意唤回一丝清醒。

他抽出自己的手指,上面还裹着一层晶亮的液体,他却恍若未见,只晓得抬头看着含珠,舍不得偏过头分毫。

身后硬物尚且没有要泄的预兆,含珠估算着时间,蓦地下定了决心,双手撑在秦梧的腰腹处,随后微微抬起臀部后移几分,然后正正好坐在了秦梧挺立的鸡巴上,将那肉棒压在了自己的屁股底下,然后摆动腰肢,神情冷然而面带潮粉地磨蹭着。

秦梧受不住地哼了一声,随后便是一种泄身的欲望,可他竭力忍住了。他看向身上的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坚持住、坚持住,只要他再硬久一些,含珠便会在他身上多待一会儿。

可他到底不是神仙,不能尽如心意。含珠只是摆动腰胯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软唇无意间分开一道细缝喘了喘,他便冲动地挺腰顶了顶身上的人,隔着衣物,将精水泄了出来。

感觉到微微的湿润,含珠蹙起眉头从他身上起来,秦梧只是看着,就恨不得将方才孟浪的自己掐死,他竟然叫他皱眉了,真是罪不可赦。

含珠却再也没看他一眼,只转过头问一旁的兰娘:“我可以搬出柴房了吗?”

兰娘此时也有些怔怔然,含珠的容貌虽称不上尽善尽美,可他方才,却真真如画本上的妖精一般摄人心魄,叫她这半老徐娘都忍不住微微心动。

兰娘端起桌上的茶盏,借此移开目光,浅浅啜了一口花茶,清了清嗓子道:“搬到四楼。房间你挑。”

她要认认真真地调教含珠。

以她毒辣的眼光来看,调教好了,含珠只怕会比月浓好上千百倍。

含珠颔首,正想出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然而他突然间想起《秀色集》的任务,便又转过头看向仍半坐在旃毯上的秦梧,道:“下次别那样看着我,像狗一样。”

星河影动,夜色朦胧,桂子香气缭绕,明瑄拾掇一番正准备去明月楼寻今日路上撞见的小可怜,哪知半路上遇到了盛淮舟。

对方是陪他从京城一起来济州“流放”的好兄弟,是盛将军幺儿,上有两兄一姊,皆是能领军作战的将才。唯独盛淮舟和明瑄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在京中斗鸡走狗无所不为,这才被贵妃娘娘作主一同“发配”济州。

盛淮舟攥着缰绳坐在马背之上,长相桀骜,剑眉星目,打眼一看,颇有几分唬人,实际上他同明瑄一样是那等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此番瞧见明瑄兴致盎然,便挑挑剑眉,问:“去哪?”

明瑄含糊其辞:“……就随便逛逛。你有事吗?有事的话我让你先走,不碍着你。”

“明瑄,”盛淮舟嗤笑一声,“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要出什么昏招,你非要让我去给福公公报信儿?”

“我去明月楼!”明瑄怕死福公公了,比他爹还能唠叨,干脆破罐破摔道,“去找个人。”

盛淮舟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你要去逛花楼?”

“你想哪儿去了?小爷我是那样的人吗?”明瑄生怕被误会,他虽是纨绔,可却也与京城那种仗势欺人重金狎妓的败家子儿不一样,忙解释道,“我真去找人。”

盛淮舟没说话,目光却全然写着两个字——

不信。

“真没骗你!我去找个小可怜,看他是不是真没饭吃,屁股都没二两肉,瘦得吓人。”

“屁股?你还摸人家屁股了?”

“我就轻轻拍了拍!”

“有什么区别?”

明瑄:“……”

明瑄放弃解释,又想着盛淮舟反正要跟着一起过去,便先行结束话题策马往明月楼方向而去,身后果然有马蹄声跟来,明瑄恨不得朝盛淮舟翻个白眼。

终于抵达了明月楼,入眼情景堪称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雕梁画栋的楼阁灯火葳蕤,各色小倌姑娘令人应接不暇,躲过门口招揽客人的三等小倌和姑娘,明瑄和盛淮舟踏进了明月楼正阁。

他俩甫一进入,就有许多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刚从四楼下来的兰娘也不例外,她都不需要多看,就知道这是两个不差钱的主儿,更别提那通身的气派,一瞧就非同一般,见他们面生,兰娘估摸着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权贵少爷,便笑语盈盈地亲自过去迎接。

岂料刚说了一两句招揽的话,明瑄便朝她道:“把你们这儿所有的小倌都给我叫过来。”

兰娘脸色微变,却没有多问,离得近了,她便瞧见了明瑄腰上的玉佩,蓝田玉,雕刻纹样也是京中流行的,她开罪不起。

于是她只好派人去将楼中所有小倌叫去了二楼,连月浓也不例外。

月浓本来还不情不愿,他本来在陪恩客,刚要脱衣服办正事便被人叫出来,脸色黑得吓人,随便拢了件轻薄的红衣便去了二楼,哪知看见盛淮舟与明瑄,顿时便起了勾引攀附之心,便收了脸上的傲气,露出个自认为最美的笑,腰肢轻摆地走了进去。

明瑄看着月浓腰都快摆折了,不由得皱眉,偏过头问兰娘:“都在这儿了?”

兰娘走近月浓,将他拽得离明瑄近了些,笑道:“您瞧瞧,连我家花魁都在这儿了,您还有什么不信的?”

明瑄诧异:“就他?花魁?”

四个字,字字诛心,月浓顿时没了那攀附之心,只觉得脸烧得慌,同时只觉面前之人实在眼瞎。

兰娘却面不改色:“正是。”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盛淮舟突然插了一句:“庸脂俗粉。”

又四字,气得月浓身躯微颤,抹着浓艳胭脂的眼尾愈发红了,身子斜斜地倚靠在兰娘身上,红衣底下隐约可见的胸脯剧烈起伏,显是气狠了。

青黛在门外捂唇偷笑。

这贱蹄子,被几个臭男人捧惯了还真以为自己颠倒众生了,今夜这一出,怕是要气得月浓半个月不接客了。

“罢了。”明瑄失望,暗卫分明同他说那小可怜进明月楼了,莫非瘦成那样还有精力来逛花楼?明瑄完全没了兴致,解下满满当当的荷包便扔给兰娘,“喏,赔你的损失。”

说罢他便起身要离开,一旁兴致阑珊的盛淮舟也懒懒起身,刚跟上明瑄,哪知对方却突然跟发现什么宝贝似的快步往楼梯处而去,随后便拽住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的手腕,将人强硬地半搂在怀里,低头逼问。

明瑄:“说!你是不是来这里消遣的?害小爷我好找。”

含珠提着自己的全部家当,被明瑄一拽一搂,包袱便摔到地上去了,不值钱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一个橘色猫儿形状的陶哨骨碌碌滚到了盛淮舟跟前,他捡起来攥在手心走过去,正好听见含珠冷冷淡淡说:

“与你有何干系?”

盛淮舟好奇地抬眼望过去,谁知正好望进了那双漂亮惑人的狐狸眼中,那明明是极媚的眼型,可生了这双眼的人却如一抔冰雪般清冷,这矛盾而不冲突的气质叫盛淮舟微微一愣。

含珠并不知道明瑄身后还有个人正在窥视自己,他只是心烦,明瑄紧紧箍着他的腰,他想俯身去捡自己的东西,却挣不动,不由得生了气,微微仰头瞪视着明瑄,语气冷然:“放开我。”

“你……”明瑄有些痴痴的,他被含珠瞪了一眼,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那个眼神刻在他心里,流睇横波、婉转潋滟,叫他止不住心颤,失了魂魄。

含珠却蓦地蹙起眉心,随后抬手重重地搡了搡明瑄,趁他退后脚步未稳时怒道:“登徒浪子!不知羞耻!”

明瑄被他骂得回神,下意识低头一看,锦绣衣袍已经被顶起来一块,他愕然抬头想解释,含珠却已转身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了。

“你听我说,”明瑄急匆匆贴上去帮着一起捡,耳根有些红,“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你相信我。”

含珠从他手里抢回自己花了五文钱买的药膏,冷冰冰道:“让开。”

明瑄讨了个没趣,一边要分出心思压制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欲望,一边要跟上去说话,捉襟见肘之际,他连连使眼色给一旁的盛淮舟,哪知道对方一动不动的,目光虚虚地落在半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请问……”含珠捡完了地上的所有东西,才发现自己丢了个陶哨,目光只稍稍偏了偏他便看见盛淮舟手心里的东西,“可以把你手里的陶哨还给我吗?”

盛淮舟蓦然惊醒。

他看向才齐自己肩膀高的含珠,伸出手摊开手掌,将掌心握得湿漉漉的猫咪陶哨递给含珠。

含珠接过,放进包裹,朝盛淮舟道了声谢,便转身上了四楼。徒留盛淮舟与明瑄二人站在原地,怔怔然半天没回过神来。

顾从璋在草屋里等了很久。

今夜没有月光,草屋里很幽暗,有淡淡的枯草气息,天上星子已腾挪不少,顾从璋从草垛上起身,正准备出去,草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一道缝隙,一个清癯的身影挤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绊到了什么,含珠小声地“唔”了一声,随后便往前摔去,直直地倒向顾从璋身上——

淡淡的皂荚香气随风而来,顾从璋下意识地张开了手,将清瘦的少年整个抱进了怀里。就像抱住了一缕月光。

含珠撑着顾从璋的胸膛,微微仰头道:“抱歉,有事耽搁了。”

温热的鼻息洒落在颈窝,顾从璋有些无所适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自己竟还搂着含珠的腰肢,于是连忙收回手,道:“无、无碍,我也只等了片刻而已。”

话音落下,他却仍是回味着方才手底下那截细瘦腰肢的触感,他愣愣的,连含珠同他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他只知道待他回过神来,便听见含珠问他:“可以帮我揉揉吗?”

顾从璋茫然:“什么?”

含珠蹙眉:“你没有听我讲话吗?”

“我……”顾从璋满脸羞臊,他简直说不出口,幸而草屋昏暗不可见光,才免去他的难堪,“我刚刚有些走神。”

“好罢。”含珠勉强接受,于是重复道,“我的腰刚才好像扭到了,可以帮我揉一下吗?”

顾从璋眼瞳微微收缩,他像是走投无路的赌徒骤然寻到一绽银子似的,狂喜、兴奋、手臂颤抖。

他久久地没说话,含珠便以为他不愿意,于是添道:“觉得麻烦的话就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不麻烦!”

顾从璋立马开口说道,嗓音忍不住拔高些许,在这密闭的空间内显得有些大声。

含珠于是上前一步,与顾从璋靠近了,然后扶住他的肩膀,伸出手拉起顾从璋的手放在自己腰侧,隔着薄薄的布料,含珠感受到对方手掌上淡淡的汗渍和热气,他嗓音清凌凌道:“好了,揉罢。”

顾从璋从含珠靠近他开始便忍不住放轻了呼吸,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泄露出那粗重的、急色的呼吸声,于是忍得掌心冒汗,耳根发热。

手底下的腰实在是细极了,盈盈一握,叫他不由得想起那“骨香腰细更沉檀”之句。

枉作读书人!

先贤典籍、四书五经,都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罢!

顾从璋一边在心中唾弃着自己,一边却认命般闭上了双眼,覆在含珠腰上的大掌缓缓地按揉起来。像揉着昂贵的上好宣纸,他动作又轻又柔、分明不带有一丝狎昵,可幽暗的空间、寂静的四下,却不受控制地滋生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嗯……”含珠轻轻哼了一声。

顾从璋按揉的手立马僵住,有一瞬,他竭力压抑的沉沉呼吸声露了出来,但他很快藏好,没有吓到跟前的人。

“唔,怎么了?”见顾从璋停了下来,含珠问道。

“没什么。”顾从璋佯装镇定,一边接着揉按起含珠的腰身,一边还要分出心神控制着身下的欲望。他不想叫含珠以为他是个轻浮狂浪之人,于是便默默在心中背起《中庸》来。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

“嗯、唔……”含珠轻呼着。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

“轻些。”含珠动了动,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从璋的嘴唇,“好舒服。”

莫见乎、莫见乎隐……

“啊、嗯。”含珠被揉得软了腰,懒懒地趴到顾从璋身上,他将下巴搁在对方肩颈处,缓缓出着气,“好、好了——”

然而这次顾从璋却恍若未闻,揉按着含珠腰肢的大掌愈发地用力,掌心湿漉漉的汗珠将那薄薄的布料浸得半湿,含珠不舒服地扭了扭腰,却无意间蹭到了顾从璋的下身,那里不知何时早已高耸入云,含珠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顾从璋偏头衔住双唇。

急切的、莽撞的舌头同他的主人一样,不知章法地顶开紧闭的牙关,顾从璋再也压制不住鼻间沉重的呼吸,他如瘾君子一般拼命吸吮着含珠柔嫩的嘴唇,大舌勾缠着含珠口中软软的、似乎能尝出甜味儿的舌头。

什么圣贤之语、什么四书五经、《中庸》《孟子》,此刻竟半点唤不回他的心智。

太甜了……

甜得如深秋成熟的柿子,一吮便是满口清甜的汁水,顾从璋红了眼,原先揉弄的手紧紧地箍住含珠的腰,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头,他吻得又深又重,贪婪又凶猛地卷噬着含珠口中的津液,像是渴极了一般,拼命吮吸着那甜蜜的柿子汁水用以解渴。

含珠被他亲得腰腿酸软,头脑窒息一般发白,他无力地拍打着顾从璋的胸膛,那力道却几近于无,待顾从璋终于放开他的唇舌,含珠便寻了个时机,在他还没来得及再次亲下来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紧闭的草屋中响起,打碎了顾从璋的美梦,打醒了他沉溺于甘甜汁水的神智。

“含珠,我——”

“你是狗吗?亲得那么用力?”

含珠喘息连连,他还有些腿软,便斜斜地靠在草垛上,黑暗的草屋中,他看不清顾从璋的神色,却能听见他一声粗过一声的喘息和喉结滚动的声音。

像极了一条饿了许久的狗。

“对不起。”顾从璋一动不动地道,嗓音带着明显的情欲沙哑,“是我孟浪,是我轻浮。我是登徒浪子、好色之徒……你打我罢,只要解气,我绝不还手。”

他这样示弱,含珠便再强硬不起来。本就是他蓄意勾引,不怪顾从璋放肆,这样想着,含珠便走过去,隔着衣服攥住了顾从璋勃发跳动的东西,替他纾解起来。

顾从璋却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怕自己又作出那等轻浮举动,于是只好将双手放在身侧紧紧攥住,这样一来,他所有的心神便落在硬得发疼的鸡巴上了。

那失礼的东西竟然被含珠握住了,隔着一层布料上下捋动,分明是隔靴搔痒的动作,却叫他兴奋至极,于是含珠只觉得自己越是卖力,顾从璋的大东西便越是发硬,摸到最后,他索性重重地攥了攥那东西的根部,叫顾从璋发出一道闷哼,陡然泄在了衣袍中。

顾从璋还处于高潮后的失神状态,便听见含珠朝他道:“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巨大的失落与恐慌席卷全身,顾从璋蓦然清醒过来,他还来不及忏悔告罪,便听见含珠继续道:“如果有事,我会去云来客栈找你。”

心下稍定。

顾从璋听见草屋门被推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只依稀看见了含珠穿着一袭白衣的背影,依旧癯瘦,依旧单薄,然而身形却挺直,像盈盈翠竹、纤纤白苎。

他没有追上去。他知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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