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璋在草屋里等了很久。
今夜没有月光,草屋里很幽暗,有淡淡的枯草气息,天上星子已腾挪不少,顾从璋从草垛上起身,正准备出去,草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一道缝隙,一个清癯的身影挤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绊到了什么,含珠小声地“唔”了一声,随后便往前摔去,直直地倒向顾从璋身上——
淡淡的皂荚香气随风而来,顾从璋下意识地张开了手,将清瘦的少年整个抱进了怀里。就像抱住了一缕月光。
含珠撑着顾从璋的胸膛,微微仰头道:“抱歉,有事耽搁了。”
温热的鼻息洒落在颈窝,顾从璋有些无所适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自己竟还搂着含珠的腰肢,于是连忙收回手,道:“无、无碍,我也只等了片刻而已。”
话音落下,他却仍是回味着方才手底下那截细瘦腰肢的触感,他愣愣的,连含珠同他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他只知道待他回过神来,便听见含珠问他:“可以帮我揉揉吗?”
顾从璋茫然:“什么?”
含珠蹙眉:“你没有听我讲话吗?”
“我……”顾从璋满脸羞臊,他简直说不出口,幸而草屋昏暗不可见光,才免去他的难堪,“我刚刚有些走神。”
“好罢。”含珠勉强接受,于是重复道,“我的腰刚才好像扭到了,可以帮我揉一下吗?”
顾从璋眼瞳微微收缩,他像是走投无路的赌徒骤然寻到一绽银子似的,狂喜、兴奋、手臂颤抖。
他久久地没说话,含珠便以为他不愿意,于是添道:“觉得麻烦的话就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不麻烦!”
顾从璋立马开口说道,嗓音忍不住拔高些许,在这密闭的空间内显得有些大声。
含珠于是上前一步,与顾从璋靠近了,然后扶住他的肩膀,伸出手拉起顾从璋的手放在自己腰侧,隔着薄薄的布料,含珠感受到对方手掌上淡淡的汗渍和热气,他嗓音清凌凌道:“好了,揉罢。”
顾从璋从含珠靠近他开始便忍不住放轻了呼吸,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泄露出那粗重的、急色的呼吸声,于是忍得掌心冒汗,耳根发热。
手底下的腰实在是细极了,盈盈一握,叫他不由得想起那“骨香腰细更沉檀”之句。
枉作读书人!
先贤典籍、四书五经,都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罢!
顾从璋一边在心中唾弃着自己,一边却认命般闭上了双眼,覆在含珠腰上的大掌缓缓地按揉起来。像揉着昂贵的上好宣纸,他动作又轻又柔、分明不带有一丝狎昵,可幽暗的空间、寂静的四下,却不受控制地滋生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嗯……”含珠轻轻哼了一声。
顾从璋按揉的手立马僵住,有一瞬,他竭力压抑的沉沉呼吸声露了出来,但他很快藏好,没有吓到跟前的人。
“唔,怎么了?”见顾从璋停了下来,含珠问道。
“没什么。”顾从璋佯装镇定,一边接着揉按起含珠的腰身,一边还要分出心神控制着身下的欲望。他不想叫含珠以为他是个轻浮狂浪之人,于是便默默在心中背起《中庸》来。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
“嗯、唔……”含珠轻呼着。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
“轻些。”含珠动了动,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从璋的嘴唇,“好舒服。”
莫见乎、莫见乎隐……
“啊、嗯。”含珠被揉得软了腰,懒懒地趴到顾从璋身上,他将下巴搁在对方肩颈处,缓缓出着气,“好、好了——”
然而这次顾从璋却恍若未闻,揉按着含珠腰肢的大掌愈发地用力,掌心湿漉漉的汗珠将那薄薄的布料浸得半湿,含珠不舒服地扭了扭腰,却无意间蹭到了顾从璋的下身,那里不知何时早已高耸入云,含珠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顾从璋偏头衔住双唇。
急切的、莽撞的舌头同他的主人一样,不知章法地顶开紧闭的牙关,顾从璋再也压制不住鼻间沉重的呼吸,他如瘾君子一般拼命吸吮着含珠柔嫩的嘴唇,大舌勾缠着含珠口中软软的、似乎能尝出甜味儿的舌头。
什么圣贤之语、什么四书五经、《中庸》《孟子》,此刻竟半点唤不回他的心智。
太甜了……
甜得如深秋成熟的柿子,一吮便是满口清甜的汁水,顾从璋红了眼,原先揉弄的手紧紧地箍住含珠的腰,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头,他吻得又深又重,贪婪又凶猛地卷噬着含珠口中的津液,像是渴极了一般,拼命吮吸着那甜蜜的柿子汁水用以解渴。
含珠被他亲得腰腿酸软,头脑窒息一般发白,他无力地拍打着顾从璋的胸膛,那力道却几近于无,待顾从璋终于放开他的唇舌,含珠便寻了个时机,在他还没来得及再次亲下来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紧闭的草屋中响起,打碎了顾从璋的美梦,打醒了他沉溺于甘甜汁水的神智。
“含珠,我——”
“你是狗吗?亲得那么用力?”
含珠喘息连连,他还有些腿软,便斜斜地靠在草垛上,黑暗的草屋中,他看不清顾从璋的神色,却能听见他一声粗过一声的喘息和喉结滚动的声音。
像极了一条饿了许久的狗。
“对不起。”顾从璋一动不动地道,嗓音带着明显的情欲沙哑,“是我孟浪,是我轻浮。我是登徒浪子、好色之徒……你打我罢,只要解气,我绝不还手。”
他这样示弱,含珠便再强硬不起来。本就是他蓄意勾引,不怪顾从璋放肆,这样想着,含珠便走过去,隔着衣服攥住了顾从璋勃发跳动的东西,替他纾解起来。
顾从璋却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怕自己又作出那等轻浮举动,于是只好将双手放在身侧紧紧攥住,这样一来,他所有的心神便落在硬得发疼的鸡巴上了。
那失礼的东西竟然被含珠握住了,隔着一层布料上下捋动,分明是隔靴搔痒的动作,却叫他兴奋至极,于是含珠只觉得自己越是卖力,顾从璋的大东西便越是发硬,摸到最后,他索性重重地攥了攥那东西的根部,叫顾从璋发出一道闷哼,陡然泄在了衣袍中。
顾从璋还处于高潮后的失神状态,便听见含珠朝他道:“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巨大的失落与恐慌席卷全身,顾从璋蓦然清醒过来,他还来不及忏悔告罪,便听见含珠继续道:“如果有事,我会去云来客栈找你。”
心下稍定。
顾从璋听见草屋门被推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只依稀看见了含珠穿着一袭白衣的背影,依旧癯瘦,依旧单薄,然而身形却挺直,像盈盈翠竹、纤纤白苎。
他没有追上去。他知道不能。
于是他只能听着耳畔“砰砰”的不知道何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独自享有着这个无月之夜的徐徐清风。
兰娘捏住含珠的下颌抬起,带着淡淡细纹的美目微微眯起打量一番:“我怎么觉着你这脸,只才过了一夜,又上乘不少。”
含珠却并不诧异。昨夜辞了顾从璋回到四楼房间后他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完成了上一个任务。他细想了想,猜测大抵是将明瑄也算了进去,倒是省了一番事。
兰娘端详着,将含珠脸颊轻轻往左转了转,目光落在他的耳朵上,一时半会儿没能挪开视线。那耳色泽莹白,犹如蚌肉中刚挖出的珍珠,轮廓优美柔和,微微弯曲,似乎只须将手放上去,便能轻松拢住。更妙的是,他的右耳垂上有一颗小痣,若非细细察看,很难发现,但只要看见了,那痣便就如雪白画布中点睛的一笔,叫人忍不住想将手贴上去细细捻弄,或是将唇覆上去,含在嘴里柔柔品尝一番——
兰娘放下手,目光终于舍得从含珠耳上挪开,落在他的鼻子上。她此前倒是没发现,含珠竟生了这秀美精致的琼瑶玉鼻,如和田玉中最珍贵的羊脂白,小而挺直,鼻尖微微向上翘,漂亮极了。
再加之他那风致过人的双眉、清冷含媚的狐狸眼,真真是一张夭桃秾李、天生勾人的脸。
只做个二等小倌,实在屈才。
思索片刻,兰娘便用指腹蹭了蹭含珠颈侧的肌肤,微微皱眉:“肌肤不够柔嫩,从今日起,每日用牛奶泡浴三次,等你哪日肌肤如凝脂霜雪一般再停。”
含珠点头:“是。”
“没什么大事白日也不要出门了,将你的肤色养白。”
兰娘看起来不很满意含珠的肤色,她看中月浓调教他当花魁,便是看上了对方那白如缎布的肌肤和浑身的艳气,不过他的艳三分靠衣四分靠妆,比不上含珠这浑然天成的媚冷。
想到这儿,兰娘又道:“一会儿过了午食来我房间,我同你说点事情。”
含珠自然答应。
出了兰娘的房间,含珠正要下楼,谁知却在楼梯拐角处猝不及防撞进人怀里,对方胸膛硬邦邦的,含珠只觉得鼻尖一酸,眼眶里便盈满了因疼痛而生的泪水,雾蒙蒙的,他睁开眼看去,恰好看见秦梧白了一张脸,慌里慌张地看着他,想要伸手却一副不敢的模样。
含珠抬手拭去泪珠,站在楼梯之上轻轻地乜斜了他一眼,便一语未发地下了楼。身后有忙乱的脚步声跟来,秦梧在他身后很是懊悔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撞疼了吗?我帮你看看成吗?”
含珠的眼泪如良玉沁珠,脆生生坠进了他心里,秦梧心脏乱跳着,跟得紧了,怕含珠嫌,走慢了,又怕含珠听不见他道歉的话语。
“不必。”含珠停下脚步望向后面,他眼睛微红,微翘起的鼻尖也被撞红了一片,如同一只被捏疼了爪子的猫儿,嗓音却仍旧清泠泠的,“我没事。”
“可、可你方才——”
“我说了没事,”含珠有些不耐,“我没那么娇气。”
说完这句含珠便抬步离开了,秦梧不敢跟上去,他像是一只被主人驯服的狗,因为没得到指令,便不敢轻易动作,于是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叫他在梦中魂牵梦萦的身影渐渐远去。
含珠却不曾在意他。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去伙房准备吃午食,明月楼夜里才开门,此时大门紧闭,四下都寂静,伙房里也只三三两两起得早些的在吃午食,有人来了,他们也懒懒散散的没有抬头,直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含珠,便痴痴怔怔的,拿着碗筷木楞楞地呆住了。
这是谁?
是那个总是被月浓鞭打的丑奴儿吗?可他生得这样的好看,为什么叫他丑奴儿?
汇聚在身上的目光实在太过火热,含珠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一眼,被他看中的人脸颊便刹然一红,随后眼神慌乱地埋下头狂吃猛喝,仿佛要遮掩住方才的失神似的。
含珠便看了看左右,可说来奇怪,此刻倒也没人在瞧他,含珠便低了头继续吃饭。他用筷子挑起雪白的豆腐吃进嘴里,玉白的豆腐在那红润润的肉唇上轻轻磨蹭,便被含了进去,趁含珠不注意又看过去的人都不由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们恨不得变成那块被含珠吃掉的豆腐,至少还可以光明正大碰一碰他的软唇,尝尝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一顿饭吃得很快,含珠离开时,那些人都还坐在位置上,伸长了脖子去望,等人背影都瞧不见了,才有人终于回过头,吃早已冷掉的午食。
含珠按兰娘说的去四楼寻她,半路上他又看了看《秀色集》,再次确认下一次任务。
只见原先空白的下一页写着几行字,叫含珠疑惑不解。
[任务六:与明瑄同睡一夜
奖励:积分20,雪肤凝香,玉骨冰姿。
现有积分:25]
书上所说的明瑄,他目前并不认识。他要怎样找到这个人完成任务呢?如果寻不到,那这个任务该怎么办呢?
含珠恹恹的,走进了兰娘的房间,才抛开这些杂念。
“来了?”兰娘正坐在妆镜前戴耳珰,大红的玛瑙很衬她的脸,“坐罢。”
含珠依言坐下,下一刻,便听见兰娘嗓音一丝波动也未起地问他道:“和男人做过没有?”
含珠望向镜中的兰娘,摇了摇头。
兰娘往另一只耳上戴耳珰,看见他点头,便道:“那便好。”
含珠知道她的意思,客人一般会花大价钱梳拢初次挂牌的小倌等,如果被操过了,这笔钱便赚不到了。
“你过来。”兰娘从抽屉里翻出一对湖水绿的翡翠耳坠,朝含珠招了招手。
含珠走过去,兰娘便举起耳坠在他耳边比画了下,随后点头赞赏道:“果然配你。拿去戴上。”
含珠应是,将耳坠握在手心。
“哦,你记得只戴左耳,右耳不要动。”那颗痣实在妙极,不该有任何矫饰旁杂。
“好。”
“秦梧你看怎么样?要不要派给你用?”
含珠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后面他可能会与月浓起冲突,秦梧健壮,替他挡挡应是没有问题。
“嗯,”兰娘很满意含珠的听话,她点点头,“那你现在下去罢,记得吩咐秦梧给你准备牛奶泡浴。”
“是。”
秦梧心旌摇曳地提着两桶牛奶进了含珠的房间。他脚步稳健,手臂有力,两桶牛奶满满当当,没有溅出来一滴。
珠帘轻晃,秦梧低着头走进去,琉璃珠碰撞着发出清脆的玉石声响,他沉默地将最后两桶牛奶倒进浴桶,便规规矩矩地退到珠帘后,向倚在软榻上看书的含珠道:“好了。”
含珠便搁下书起身了。
他就站在珠帘后脱下衣裳,秦梧死死地低着头,目光能将地板烫出个洞来,他听着耳畔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落地声,忍不住脸颈发烫、耳根透红。
有水流声响起,淡淡的奶味从珠帘后传出来,涌进鼻腔,秦梧却总觉得这奶味里夹杂着其他的香气,他喉结不住滚动,头却埋得紧紧的,并不敢轻举妄动,偷偷去看。
直到含珠叫他。
“秦梧。”
秦梧在听见含珠声音的那一瞬间,身体有细微的颤抖,他应了一声,嗓音有些微的紧绷。
“过来。”
珠帘后传出含珠冷冷清清的嗓音,秦梧仍是埋着头,眼睛只看着地板,走到了浴桶跟前。
含珠抬眼看向秦梧,对方身形高大,站在浴桶前,只阴影便将他全然罩住,但秦梧很规矩,即便进来了,也没有贸然抬眼看他。
唔,蛮听话的。
含珠心情略好了些,他抬起手臂搭在桶沿,奶白的水滴从他臂弯滚落,坠在地上,秦梧眼睁睁地看着那滴奶珠迸溅开来,随后便觉衣袖一紧,他偏头看去,是含珠拽住了他。
一截细瘦的手臂拉着他的衣袖,肤色虽然不白,却被表层的奶液浸染得湿漉漉的,秦梧终于顺着那截手臂看向含珠,一时之间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
含珠看他这样,忍不住弯唇笑了。饱满的唇珠被水汽熏蒸得愈发红润,两片肉肉的唇瓣微微翕动,秦梧眼神发直地看着,呼吸不由得重了起来。
衣袖被攥紧了,含珠用力地扯了扯秦梧,迫使他低下头来。秦梧看着与自己一点一点接近的含珠,面对着那双含笑的带着媚冷的狐狸眼,一时间呼吸受阻,胸腔里的心脏也狂乱地跳动起来,砰砰的,震得他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最后他与含珠只隔了寸许的距离。
近得秦梧只需要轻轻一低头就能衔住那两片诱人的嘴唇,但他没有动。他只是急促地呼吸着、吞咽着,双目发直、脸庞红透。
含珠问:“你很紧张?”
秦梧竭力地压抑着,从喉间发出一个绷紧的不平的音节出来:“嗯。”
含珠听见他的回答,松开了手。秦梧以为自己可以退下了,谁知下一刻,他就听见含珠说道:“给我揉揉肩膀。”
入手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染了奶液的缘故,湿漉漉滑溜溜的,一碰上去秦梧便忍不住手掌摩挲片刻,然后才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他很会捏肩,含珠被他揉得很舒坦,便仰着脸靠在桶沿细细地喘着,秦梧只略略低头,就将那张被热气熏染得潮红湿润的脸颊纳进眼底。此刻的含珠像极了画本里能吃人心魄的妖精,嘴唇一张一合,露出的香艳舌尖叫秦梧忍不住失了手下力道,将人按疼了。
“痛。”
含珠陡然睁开眼,同秦梧对上了视线,他有些不满地蹙了眉头,“你出去罢。”
秦梧只好松手。
手掌离开含珠肌肤的那一刻,他竟然忍不住升起一种冲动,想要将对方拢在怀里,然后用手,一寸一寸地、摸遍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
秦梧出去了。含珠又泡了许久,待牛奶的温度渐渐降低,他才终于起身,用布帛擦净了奶液,换上兰娘给他准备的新衣裳,用布巾擦拭着湿淋淋的长发,偏头拨开珠帘走了出去。
秦梧低声对着含珠道:“我来给您擦罢。”
含珠瞥了他一眼,朝他递去手里的巾帕,秦梧伸手接过,不经意间碰到了含珠微凉的指尖,他手掌一顿,拿过巾帕后紧紧攥住,待含珠坐在了妆镜前,他才走到对方身后,抬手动作轻柔地替他擦着头发。
下午,含珠独自出了明月楼,朝好婆的摊位而去,但他没在老地方瞧见好婆,问旁边卖东西的大娘,才知道好婆今天根本没有出来卖糖葫芦,含珠便转头去了巷尾好婆的家。
这条巷子很冷清,越往里走越静,一处老房子前生了棵粗壮的梧桐树,在这深秋季节凋零了枝叶,摇摇曳曳的,宛如金色的蝶。
扣了扣门环,含珠听见好婆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好婆见到含珠,像是要说些什么,一张口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含珠连忙走上去替她拍了拍背,然后扶着她进了屋,替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好婆喝了水好些了,便笑了笑,眼角皱纹堆积:“老婆子不中用了,昨日吹了会秋风,今天就咳起来了。”
“最近天寒,不出去也好。”
“你呢?最近怎么样,瞧你似乎比往日气色好些了。”
含珠微微低下头:“我要挂牌了。”
好婆那边一时没了声响,含珠有些忐忑地抬头看去,却只望进一双清明的、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眸:“怕我骂你?”
含珠“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