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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莳锦看着这些海陆珍馐,忍不得震撼:这些叫小菜?!
不过皇后娘娘盛情难却, 她恭敬不如从命,于是坐下来准备动筷。可瞥眼一看,那位中官没有离开的意思,难道要留在这里看着她用饭?
陈英不动声色地走到夏莳锦的身后方,抬头朝飞云阁望了一眼,微微拢起眉头。
这处水榭四面开敞,视野广阔,从飞云阁看下来视线可将其洞穿。可偏偏夏娘子选的这个位置,恰好被飞出的檐角遮挡住了,也就是说殿下从上面是看不见她的。
陈英想着这样回去交差八成要受责备,便是殿下口头上不便说,心里也会怪他办事不利。于是又赔着笑脸对夏莳锦道:“夏娘子,头前儿这上面有个角梁断裂了,尚未来及修葺,是以还得劳请您移一移位置,以策万全。”
夏莳锦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头顶,倒是没看出什么来,不过还是依陈英的话换了个位置。陈英再站到她的身后往飞云阁瞧了眼,心说这下没问题了,终于辞出,回飞云阁复命去了。
空敞的水榭一时间只剩了夏莳锦一人,显得极其雅静。她所坐的位置刚好对着湖面,清风徐徐,裹挟着湖中水气,拂上面额分外清爽。
夏莳锦动筷夹了一块黄鱼送入口中,饱含的汤汁瞬间溢出纹理,只觉浓郁鲜香,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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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飞云阁内,宋将军特意留着肚子等了多时的珍馐,如今眼瞧着喂进别人的嘴里,免不得有些沮丧。
段禛怀着几许抱愧之意,递了杯酒给他:“宋将军,等晚上孤在东宫好好为你再设一席。”
“不敢不敢,其实今日筵席即使没那几样,也有许多是末将不曾吃过的,也算是开眼了。”宋达痛饮下太子递来的酒。
“对了,孤听闻你此次入京,还带了个西梁国的特使?”
“回殿下,确有此事。就在臣动身来京之前,西梁国陛下遣使去了淮南王府,称他们陛下意欲求娶一位大周的公主,以结两国之好。”
“大周公主?”段禛抚着杯沿笑了笑:“父皇多年未有子嗣,便是郑婕妤产下一子,那也是襁褓中的小皇子,何来的公主?看来唯有在宗室中选一位和亲公主了。”
宋达叹了一口气,不无怜惜之意:“和亲公主这个头衔虽听起来贵重,可西梁乃化外之地,正室夫人亦可父承子继。莫说宗门贵女,便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也没几个愿意嫁去那种地方的。”
“陛下这回也颇觉棘手,支系太远的份量不够,有轻待盟国君主之嫌。太近的就那么几家,无论选中哪家都要痛哭流涕,难保不会对陛下生出怨恨之意。”
段禛略一琢磨,便道:“其实这个恶人不必由父皇来做,大可将所有宗室女的画像交由西梁特使带回,让他们的陛下亲自择选出一位王后。”
宋达顿时双眼放光:“殿下妙计!妙计啊!末将稍后便将此事禀呈给陛下!”
与宋将军的激动相映成趣的是,太子殿下正漫不经心的饮着酒,佯作无意地瞥向窗外,看那水榭里的小娘子用膳。仿佛比他自己用膳还高兴,笑溢眉梢,满目皆是餍足。
宋达不由再次叹起气来。
段禛回了神,看着宋达,“怎么,还有难事?”
“殿下,末将倒没什么难事了,末将担忧的是您的婚事。”
段禛捏着玉盅的手一顿,既而微仰起头,将杯中余下的酒尽数饮尽。
宋达向窗外看去,目光落在水榭:“若末将猜得不错,那位小娘子应当就是殿下在池州时提过的那位安逸侯府的夏娘子?”
“不错。”说这话时,段禛的眼中蕴着笑,仿佛单只听到她的名,便能心情愉悦。
可宋将军的眼中却满浸着忧虑:“当时殿下向王爷和王妃提起要娶这位夏娘子时,王爷和王妃就不甚满意,殿下当知,王爷和王妃早已将北乐郡王府的段莹娘子视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末将听殿下提起这位夏娘子时,也只当是一时兴起,但刚刚亲眼见了殿下对她的上心,便明白殿下是当真动了心的。既是如此,倒不妨将这位夏娘子列为侧妃人选?”
北乐郡王乃是淮南王的堂弟,北乐郡王妃恰巧又是淮南王妃的手帕交,淮南王在汴京时两府往来甚密,即便后来去了淮南,也仍旧书信不断。故而淮南王和王妃都看好段莹,段禛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这些年北乐郡王府俨然已经成了淮南王府在东京的前哨,而段莹,便是他们打算安插在宫里的前哨。
段禛捏着空酒盅笑了起来,抬眼乜向宋达:“宋将军,孤的婚事自有父皇和母后作主,这份儿心,从淮南王送孤来汴京时便注定操不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酒太烈了,宋达脸色倏然涨红,意识到方才的话属实僭越了。连王爷王妃都不配操心的事,更轮不到他来多嘴试探,便即离了椅单膝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末将……末将饮了几杯酒便醉言醉语……”
“罢了。”段禛右手在宋达左臂上一托,令他起身,这才道:“宋将军此次回淮南,便可将孤的意思传达给淮南王,孤不会委屈夏娘子做侧妃。”
“那殿下……殿下……”宋达面泛难色,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下文儿。
其实此次王爷和王妃叫他来试探太子,也有着另一重打算,若是太子真不肯给段莹太子妃的名份,那么侧妃也是个选择。可宋达刚刚被段禛敲打了一番,这话他不敢再提。
段禛却是一眼看穿了其心思,不必他说出口,便笑着说道:“孤也不会立任何人作侧妃。”
宋达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段禛。
段禛却没有同他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借着他先前的话正好说道:“宋将军既然醉了,那就先下去歇息吧。”
太子既下了逐客令,宋达不敢磨蹭,连忙行了告退礼退出去。
段禛也就此起身,问陈英:“什么时辰了?”
陈英忙答:“未时正牌了,殿下可要回东宫批阅奏折?”
段禛不疾不缓的走到窗前,这回离得更近了一些,入目的景色也就愈加清晰。他用完膳了,夏莳锦却还未用完,他看见她面前的碟子已半空了几个,看来小娘子今日的胃口不错。
“把笔墨和奏疏移来飞云阁,孤今日要在这里批阅。”
中毒
话音落处, 是陈英错愣骇讶的脸,须臾后才捣蒜似的点着头退下去安排。
路上还不住地犯着嘀咕:要知咱们太子殿下对待政务自来都是抟心揖志,心不二用的。平日批折子时自己在旁伺候笔墨, 大气儿都不敢喘,外间任何奏禀更是要错开这个时候。可今日因着一位小娘子, 竟连批折子都挪了窝, 这可真是破了天荒了!
不多时, 陈英便指挥着一队中官将所用之物尽皆移了过来, 在已撤下席面收拾干净的方案上铺陈开来。
今日太子殿下是真不挑了, 膳案都拿来当书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