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2)

夏莳锦自从小时候偷马骑,被摔下马背那次之后,就极其怕高,平时连个椅子都不敢站。可这会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怕!”

她看到段禛的喉结微滚了下,似是在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而后他便毅然决然地攥紧了她的手:“好。”

之后段禛纵身一跃,带着夏莳锦一并跃下了悬崖。

二人身后的山贼俱是一惊,方项龙也不由瞪大了双眼!他一直以为东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儿们,个个都只知饮酒作乐,纸醉金迷,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痴情种,偏偏这样的病情种竟是太子。

他以为自己算得上这世间少有的痴情人,如今见了段禛,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不过可惜了,他只是他的仇人。

……

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响个不停,夏莳锦被段禛抱着一路下坠,伴着刺耳的锵啷声,她知道那是段禛握着匕首划在石壁上所发出的声响。一来是为了减缓下坠的速度,二来也是指望着能在某处停下来。

然而峭壁就像是用巨刃裁切好的,直上直下,平滑得没有任何泥土和草木。

从跳下的那一刻起,段禛就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若真的整个过程找不到任何可以格挡匕首的东西,他们就会一直坠入崖底,没有生存的可能。

不过眼下还不是丧气的时候,往往悬崖峭壁最接近崖底的地方,土壤就会越丰富。

段禛的判断的确没错,就在他们能看清谷底样子的时候,匕首终于停了下来。抬眼,刀尖已深深扎进了一个石缝里,石缝塞满了硬硬的泥土,有杂草从出。

段禛脚下借力,将匕首又往里扎得更瓷实一些。

起先夏莳锦是一直寄托在段禛的身上,可很快她也找到了一个落脚点,终于不再全力坠着他。两人这才艰难对视了一眼,段禛问她:“你还好吧?”

夏莳锦不敢点头,说话声音都不敢大,生怕语气的震动也会带来危险:“我还好。”

段禛眼波轻划,从夏莳锦的身上移到下方山谷,眉头紧锁:“这里还是太高,摔下去八成也难逃一死。”且他打眼瞧了瞧,下方的石壁光滑无比,已找不见可作减缓的地方了。

“那怎么办?这样我们也撑不了多久的……”夏莳锦能感觉到段禛的手在抖,两个人的重量挂在一只小小的匕首上,想也知道有多艰难。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强自忍着,不敢哭出来。

段禛闭目调匀气息,尽量使自己放松,而后睁开狭长的黑眸看着夏莳锦:“事到如今,我要你一句话。”

“什么话?”夏莳锦有些茫然,以为又是先前决定一起跳崖时问她怕不怕之类。

她都做好准备同他再跳一回了,而段禛开口,却是事不相关:“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情?”

夏莳锦细眉微蹙:“现在生死关头,是说这些的时候么?!”

“生死关头,才更要说清楚,不然匆匆一辈子走完,我竟还不知心仪的女子是如何看我的。”

夏莳锦明明很是无奈,可不知为何心头竟也溢出一丝夹着微苦的甜意,想了想,是啊,都生死关头了,再骗他做什么呢?

“我承认,我的确对你动过心……”

段禛双眼顿时点亮一般,聚了两道光华,而小娘子那边却将话锋陡然一转,接着说道:“不过那是在我知道你对我所有的好,都是因着你看不得我哭之前。”

这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泼在段禛身上,“你、你……”他吱唔了两声,有些不敢置信。

夏莳锦却不瞒着他,直接了当道:“是,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一哭,殿下就会心痛难忍,所以殿下对我才会如此关切。我一生病,成车的药材便会送来府里。我一受委屈,殿下便会及时帮我善后……”

“是陈英说的?”提到“陈英”两个字时,段禛语气里有些恨恨地情绪。

夏莳锦没承认,也没否认,那显然就是默认了。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段禛说话也是带了情绪:“好,旁人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却不肯信,那好,夏莳锦,你自己用眼睛来看。”

渡气

说罢这话, 段禛骤然将匕首从石缝里拔出,然后紧紧拥住夏莳锦,在夏莳锦的惊恐声中, 两人一齐摔向谷底!

起先夏莳锦的确是只顾了害怕,不敢睁眼。可很快她就感受到段禛的动作——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双手双脚皆将她的身子缠裹住, 而他的背朝着下方, 人是仰躺的姿势。

他是铁了心要做她的肉垫, 二人之中活一个。

这一刻, 夏莳锦无比懊悔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明知今日要鬼门关走一趟,还说那些作什么?段禛对她的所有的关心和好, 如果真的只是出于利己, 这会儿又怎会牺牲自己来保全她的命?

他早就珍惜她胜过珍惜自己了。

夏莳锦想通了,可她却没有办法挽回了。她努力想要翻转身子,可根本做不到, 落地之时她被段禛护在怀里,却还是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段禛的感受如何,可想而知。

坠落谷底的两个人都陷入的昏迷,不过夏莳锦的昏迷只是短暂的,被冷雨拍打了几下, 很快她就清醒过来, 醒来时发现段禛的手仍然紧紧抱着她。

她轻轻推了下,竟推不动, 最后用的一些力气才将他的手掰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再看段禛时, 他脸色惨白如纸,倒在那一动不动,夏莳锦推了他几下,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她不敢用力推,便俯身到他的头顶,一边为他遮着雨,一边出声唤他:“殿下?”

“殿下?”

……

唤了几声仍是没有反应,她干脆俯到段禛的耳边,直冲着他的耳朵喊:“段禛!”

“段禛你醒醒!”

……

又唤了数声,仍是没有任何回应。夏莳锦彻底慌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强压下已涌至眼眶的泪意,她知道段禛此时定是虚弱无比,若她再一哭,他岂不是彻底没救了。

夏莳锦伸手试了试段禛的鼻息,发现气息微弱,又趴在他胸口处听了听,发现心跳也弱不可闻。一时间她想不到做点什么能救他,可她知道若自己什么也不做段禛就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