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粥煮熟,药也熬成了黑乎乎的药汁。
他用木盆装了半盆水,用勺子舀出两勺药汁,倒进木盆,从木桶里捞出一条鱼扔进去,随后就蹲在一旁,静静看着。
原本活蹦乱跳的鲤鱼,在掺了药汁的水里游了一会儿,动作渐渐慢下来,又过了一会儿,肚皮朝天,死了。
薛翊礼面色阴沉,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风云变幻。
这药果然有问题,那不明来历的男人所说,竟然是真的。
若他今日没有遇到那小胖姑娘,那从安岂不是……
他蹲了好一会儿,用一根木棍,把死鱼插出来,往灶坑里一扔,添了把柴烧了,随后到院中那排花木下挖了个深坑,把那盆水,药罐里的药汁、残渣,全都埋了。
他清洗几遍药罐,确保没有残留,又仔仔细细洗了手,把粥盛出来,端进屋,喊了迷迷糊糊闭着眼的从安起来,声音发冷,“那药当真喝不得,看来,日后我们两个需得倍加小心才是。”
而他,需得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见见那小胖姑娘。
她救了从安的命,他理该感谢。
再就是,他还想再听听她和那男子的对话,看能不能再听出些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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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宫里,八公主和七公主尝试把御花园那一幕说给皇贵妃听,可正如她们所料,依旧发不出声。
于是两人又到书案前,试图写出来,可两人先后试过,手腕突然又痛又麻,瞬间无力,笔都攥不住。
皇贵妃见两人自打急匆匆进门之后,就一直奇奇怪怪,先是轮番装哑巴不说,此刻二人又无端抱着手腕呲牙咧嘴,毫无皇家仪态。
她板起脸,训道:“你二人这是在做什么,都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还是这般不稳重。”
皇后和皇贵妃未出阁时是闺中密友,一同入宫之后,相互扶持,从众多妃子中一路厮杀到了终点,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位同副后的皇贵妃,这么多年以来,二人又一直协同打理后宫,关系可谓同生共死,姐妹情深。
两人对彼此的孩子,也都像自己亲生的一样对待。
尤其是自打会走路就形影不离的七公主和八公主,皇后和皇贵妃对她们那是百般宠爱。
所以,皇贵妃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训上几句,对两位公主来说,压根就没在怕的。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外走。
皇贵妃拍桌子:“无法无天了你们,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呢。”
“母妃,我们接了小九,很快回来。”八公主扔下一句,拽着七公主就跑。
皇贵妃看身边宫女:“哪个小九?”
宫女答:“应该是住在妙云轩的如嫔生的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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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和八公主匆匆返回明珠宫,却发现小九已经走了,而且是一个人走的。
七公主冷了脸,“大胆奴才,那是九公主,也是你们的主子,她那么小,你们就由着她一个人这么走了?要是在路上磕着碰着,你们可担待得起?”
七公主素日里待人宽和,宫女们万万没料到她竟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九公主发脾气,吓得扑通扑通跪地,磕头认错。
八公主拽着七公主手臂,小声劝:“七姐,先找小九要紧,回头再骂不迟。”
“都跪着,跪到本宫回来为止。”七公主扔下一句,跟着八公主往外走。
一行人小步快走,急匆匆赶往妙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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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瑾悠回到妙云轩,就见如嫔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绣花,她喊了一声:“母妃,悠悠回来了。”
闻声,如嫔笑着抬头,见小姑娘热得小脸通红,她心疼得不行,起身迎上去,一把将人抱起,见她后面并无人跟着,低声问:“怎么热成这样,送你回来的人呢?”
季瑾悠抬起小手,把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扒拉开:“姐姐忙,悠悠自己回来的。”
如嫔再次确认道:“悠悠一个人,连个宫女都没跟着?”
皇宫真的是太大了,季瑾悠走了一路,连累带热,脑袋发晕,小脑袋往如嫔肩上一靠,蔫头耷脑的,“悠悠没让送。”
如嫔脸上的笑意没了,她并没指望身份尊贵的七公主和八公主亲自送悠悠回来,可好歹派个宫女吧。
悠悠才三岁,正是贪睡的年纪,两位公主一大早把人从床上挖起来,说带她去玩,连个宫女都不让带,就那么给领走了。
她当时还高兴来着,想着若是悠悠能得了七公主和八公主的喜爱,那等往后悠悠长大,婚事上也能得她们照拂一二,不会像其他不得宠的公主那样,随便指配个人家。
结果呢,她们就让这么小的孩子顶着大日头,一个人大老远地走回来。
这不是糟践人嘛,简直欺人太甚。
如嫔又心疼,又生气,又恨自己无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抱着小姑娘进屋,吩咐宫女赶紧打水,拿绿豆汤来。
她抱着小姑娘,用湿帕子给她擦了脸擦了手,随后又一勺一勺,喂她喝了一碗早上新熬的绿豆汤,小姑娘的小脸终于没那么红了。
见如嫔眼睛红了,又像生气的样子,缓过劲儿的季瑾悠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样,小手摸摸她的脸:“母妃,悠悠走的时候,姐姐们不知道,有事出去了。”
她们二人都活不久了,她不希望如嫔这个漂亮,善良,又温柔的母亲,为了她和别人闹什么不愉快。
再说,当时,两位公主看起来是真的有事,七公主临走时,还交代她留在那玩,是她觉得一个人留下不好,自己要走的。
小姑娘天真单纯,被人这么对待,还傻乎乎地给人家说好话,如嫔心里更加难受,把小姑娘鞋子脱了,抱着她去罗汉床上躺着,拿了把团扇给她扇风:“悠悠睡吧,母妃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