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难道眼睁睁看着她远离?想到这里,向北目光变得坚毅:若是舍不得,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有力!
到了晚上,向永福看到老伴从床脚樟木箱最底层翻出一个红布包,脸色就变了:“银珍啊,你把这个拿出来做什么?”
梁银珍抬手摩挲着红布包,眼中带着深深的怀念:“你说咱们家北,到底像谁?”
向永福摇了摇头,声音变得很低很低:“像他亲妈吧。”
梁银珍将红布包紧紧贴在胸口,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我那妹子,也是个胸有成算的,不让她干革命,她非要去。偏偏连革命成功那一天都没有看到,只拼了命送回来这么个宝贝。”
向永福走到她跟前,搂过她肩膀,安慰道:“不要去想了,现在已经是新中国,反动派已经被打倒,咱们家向北长到这么大,还当了兵,我们对得起革命咧……”
梁银珍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妹子干革命,死了;妹夫干革命,没了音讯;咱家向南跟着他小姨,才十六岁就被杀了,人人说他是慷慨赴死,可是我心里痛!
妹子还我一个向北,可我还是硬着心肠送他当了兵,差点死在战场上,我这心啊……我只想守着向北,看着他高高兴兴活着就行,我不想当官,也不想发财,我只想看娃娃活着!”
向永福抬手帮她拭泪,轻声道:“你莫吵醒了娃,现在都好起来了,咱不搞革命,咱就在这向家坪种地。这里谁都不知道我们的过去,不用怕、不用怕。”
作者有话说:
《飞翔》这首小诗是我的闲来之笔,大家看着玩儿。
向北的身世会在后面揭晓,现在还不到时候~
穿书
修路队日夜奋战, 一丝也不敢懈怠。
道路从山上开始一点点向山下推进,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五里路,修路队队员们一个个主动加班, 延长工作时间, 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来。
越是看得到希望,心情愈加迫切。
陶南风将茅草房修建工作交给胡焕新,反正制土砖、压茅草的技术他都娴熟,自己则和萧爱云一起继续加入到修路队工作中去。
虽说当了基建科科长,但陶南风更爱在施工现场工作。
摸得到、碰得着, 每一锄头都能锄出一方土;每一铁锤都能凿出一块石,看着道路在眼前一点点成型, 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直到这一刻, 陶南风才真正理解父亲为什么总不在家里,因为他也对这种感觉着迷吧?
小时候父亲忙于工作,幼小的自己与继母、陶悠朝夕相处, 那个时候自己觉得被排挤, 对父亲生出一丝怨气。可是现在, 相隔千里、书信相联, 心中的那一点点怨气消散于无形。
夜里, 煤油灯下, 陶南风会给父亲写信。
“您送来的《山地建筑施工手册》非常实用, 我照着设计图改良了一下, 现在茅草屋顶不会再被风刮走, 也不会漏雨, 很有些野趣, 附图于后。”
父亲回信:“小图已转给此书作者秦为清, 你秦叔叔听闻此书对你有用, 心中颇为欣慰。待此书修订之时会将小图补充进去。”
陶南风:“道路设计不如建筑设计复杂,但考虑的问题一样不少。山路多曲线,如何适应地形、避让障碍,路线圆滑、顺畅、美观,每一样都得动脑筋。”
陶教授:“寄来《道路设计规范》两本,望认真学习。基建科科长责任重大,需用心、尽力、尽责。”
陶南风:“今年太忙,不知道家中一切可好?如果能够在下雪之前通路、通车,或许能抽出时间回家过年。”
陶教授:“家中一切正常,我依然经常出差。一年半没有见到吾儿南风,甚是想念,盼农场道路早日通车,我在家等你归来。”
看到父亲那一句“吾儿南风……甚是想念,等你归来”,陶南风的思亲之情涌上心头,对着信纸怔怔发呆。
印象中父亲总是冷着脸,嘴角微微向下,显得十分严肃。只有当继母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陶悠拉着他衣袖撒娇时,才会无奈地笑一笑。
每当这个时候,陶南风就会躲得远远的。
仿佛父亲、继母、陶悠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个借住的客人。
与陶悠换了工作安排,陶南风来到艰苦农场、陶悠去了清闲的图书馆,而这一切都是趁着父亲外出时继母擅自做出的决定。
父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陶南风不再吝惜言语,将那份深藏于心底的爱与想念通过文字表达出来。
——父亲是爱自己的。
感受到这一点,陶南风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虽然母亲已不在人间,但自己与父亲的血缘牵绊却依然深刻。
想到这里,陶南风走到宿舍堆放行李的地方,打开暗红色藤箱,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呀?我帮你掌灯。”萧爱云举着煤油着灯走过来,豆大的灯光映照之下,藤箱深处有一点翠色闪过。
陶南风赶紧将玉扣收入手掌之中,应了一声,合上藤箱。
触手温润,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一点念想。虽说戴着它会做恶梦,但每一个梦都在为陶南风提供助力。
第一个梦,提醒她茅草房会垮塌;
第二个梦,让她力大无穷;
第三个梦,送给她挖洞技能。
只是在第三个梦之后,因为在末世停留时间长让她有了心理阴影,这才将玉扣解下藏在藤箱之中。
现在……
陶南风再没有半分犹豫,悄悄将玉扣红绳展开,再一次挂在颈脖之上。心中有爱,何惧末世?
这一晚,梦境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