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顺的厂长权威受到挑战,一口气被堵得上不上、下不下,憋屈得很。
常贵对随行的记者说:“黄记者你也看到了,咱们卷烟厂各项事务千头万绪的,光靠耍厂长威风是不行的,还是得平时春风化雨,和工人们建立起深厚情谊。这样遇到事情,大家才肯听你的。”
高德顺心口开始发疼。
向北走过来,微笑道:“两位厂长,赠送仪式已经举行完,农场表扬信也已经交给黄记者,是不是可以把设备搬走了?”
高德顺正要点头,常贵却截住他的话头,打着官腔,慢悠悠说话。
“唉呀,向场长真是急性子。仪式搞完了先吃个便饭,黄记者也辛苦跑了一趟,有些细节还要问问清楚呢,是不是?”
黄记者心领神会:“是啊,我这里还有不少问题呢,不如大家坐下来聊聊?”
向北看出来了,常贵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敢在他面前来这一套,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
向北笑得意味深长,对汪晓溪说:“汪主任,你在德县饭店订一桌,今天中午好好陪卷烟厂几位领导、黄记者喝几杯。
工农结合这条路,咱们一定要好好地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
苗靖
为了稳住常贵等人, 这一桌酒吃掉秀峰山农场一个月的公关支出。
陶南风没有参与应酬,与胡焕新在招待所随便吃了点小碗蒸菜。如果让她参与那样的酒局,她真怕自己会挥拳直上, 打得常贵鼻青脸肿。
结帐的时候, 汪晓溪心疼得手直抖。
常贵满嘴油光,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微微突起的小腹:“向场长是个明白人,等黄记者的新闻稿有了好的反响,随时过来拿设备,我给你们留着!”
高德顺是个实诚人, 握着向北的手直道惭愧。
“对不住,我是个无用的人。书生意气, 自以为可以凭专业能力带着卷烟厂走向辉煌, 却不料……”
却不料连个副厂长都比自己有权威,却不料自己会被架空到这个地步。厂长,呵呵, 自己哪里还称得上是个厂长!
这些话高德顺说不出口, 说出来就等于承认自己的无能、无用。
向北知道高德顺在大学里学的是农学、烟草专业,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专业人才。
他握着高德顺的手, 沉声道:“专业人才只有心无旁骛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您这是俗事缠身, 无可奈何。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 您如果相信我, 不如互相帮助一下?”
“互相帮助?怎么帮?”
听到高德顺的话, 向北没有马上回话。
他转过身与常贵挥手道别:“常厂长, 您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 三天之后登门造访。”
常贵得到向北这句话, 哈哈一笑, 欢喜离去。
看着常贵等人离去的背影,向北这才看向高德顺:“我帮你扳倒常贵,你帮我们办烟厂。”
高德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扳,扳倒常贵?他可是德县本地人,上至革委会,下到供电局,到处都有他的熟人!”
干过一次斗垮焦亮的事情之后,向北对权力斗争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你这样……”他在高德顺耳边说了几句话。
高德顺一直保持着惊愕的表情,抬头望着饭店天花板,半天才说了一句话:“狠!”
对比向北,高德顺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步步被架空。
向北知道陶南风不喜权力斗争,没有让她参与斗争过程,只时不时向她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
魏民带保卫科的几名小伙拦截住杨猛、孟杰,一顿拳脚之后,审问出常贵与革委会主任之间的牵扯;
毛鹏在高德顺的带领下悄悄进入常贵办公室,找到他与革委会主任之间联系的证物,由周林虎送到革委会副主任家中。
革委会副主任早就想夺权,拿到证物欣喜若狂,立马开始组织人马批斗主任,顺便把常贵拖下了水。
革委会的小将们斗争经验极其丰富,一旦被盯上那简直如附骨之蛆,常贵想尽办法想要翻身,无奈证据确凿,只得乖乖就范。
由常贵一条线,扯出一群贪官。
高德顺实名举报常贵借购买d国进口设备为由做假帐、贪污,将收集来的证据直接交到公安部门。
德县公安局局长带队进厂,开始对常贵团队进行全面审查。
两条线齐头并进,不到两周常贵团伙倒台。
曾经嚣张不可一世的常贵面如土色,被革委会的人斗他还不怕,只需吐点好处、让些利益出来,关上几天依然是一条好汉。
可是公安机会不一样,依法受贿罪名一旦成立,那就再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在问讯室见到高德顺,常贵死死抓住他,哀求道:“老高,老高,我们共事多年,何必苦苦相逼?我认罪,我都认,只求留我一条小命……”
高德顺没有说话。
在他身后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常贵忽然明白过来,抬手指着向北:“是你,是你对不对?”
原本一切都很好,自己将卷烟厂牢牢掌控在手中。一切都是从向北出场之后,常贵掌控的世界突然摧枯拉朽般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