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陶南风只能避重就轻:“我从小便力气大,对物体的振动非常敏感,刚刚走上楼板就能感觉到振动频率异常,这算是一种天赋吧。”
天赋?范雅君羡慕得满脸放光。
“你真幸运!这样的天赋在基建领域一定能大放异彩!”
范至诚在一旁听到,激动得不能自已。果然是天选之子,具备这样的天赋谁能与她为敌?不愧自己崇拜的人,不愧是自己决定追随的人!
范至诚的目光太过灼热,陶南风转过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范至诚讨好地奉上一个大大的笑脸,随即低眉敛目,不敢再看。陶南风觉得他的反应与平时大相径庭,瞅过一眼便没再理会。
当梁底抹灰层砸开,上部十几条自上而下短而细密的裂纹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一阵惊呼。
顾不得粉尘飞扬,欧阳丞走到一楼走廊,抬头看向这裂纹,非常笃定地说。
“挑梁钢筋有问题,明显上部弯矩过大,承受不住。我设计的我记得,上部三根直径20的钢筋,我反复测算过,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赵亮也肯定地点头,对身边的人解释道:“挑梁上部受拉,所以受力钢筋在上部,但现在裂纹这么多,代表上部钢筋不足以抵抗拉力,强度不够……或者,数量不对、直径不对。”
钱立鸣也傻了眼,站在梯子上看向站在底下的姚勇,眼神有些呆滞,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他脚下一软,差点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姚勇慌忙扶住,大喊道:“小心!”
陶南风在一旁看着手痒,只可惜现在怀孕,不能亲自上阵,不然一锤子下去,梁就能砸得露出钢筋。看钱立鸣那磨磨唧唧的样儿,半天都只锤破层油皮。
陶守信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低头轻声道:“不许动手。”
陶南风嘻嘻一笑,转了转手腕:“知道了,陶老师。这里施工队的人多得很,哪里轮得到我出手。”
裂纹一出现,结构专家们立马就发现症结所在。等到小心凿开表层混凝土块,将所有钢筋都露出来时,问题便找到了。
施工队的钢筋工在放钢筋的时候,看图纸不仔细,把上部、下部钢筋位置调换,这才导致出现上部强度不足的问题。
只要二楼走廊多走十几个人,楼板就会垮塌的危险!
钱立鸣知道大事不妙,抱着脑袋蹲在走廊,一头一脸的白灰,一声不吭。
毛巾厂的人全都心有余悸,对陶南风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给她拱手作揖:“拜托拜托,再帮我们看一看,哪里还有问题?”
陶南风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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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巾厂职工宿舍验收没有通过, 施工局被市里点名批评,责令迅速整改。
陶南风一战成名,成为施工队害怕的人, 再无人敢小觑。
钱立鸣见到陶南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一句歪话都不敢再讲。就怕多说一句话,惹得这位姑奶奶不高兴,她再挑出什么施工质量问题,他就不用活了。
欧阳丞与赵亮等人在商量如何进行补救,陶南风这回聪明地没有说什么, 症结都找到了,正是结构专家亮相的时候, 不能事事都自己出风头。
该强势的时候强势, 该低调的时候低调,这样收放自如的陶南风,让陶守信十分欣慰。
回到家, 陶守信嘴角一直带着笑, 这让向北有些好奇, 问道:“今天你们验收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爸今天这么开心。”
陶守信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一说, 听得梁银珍直呼阿弥陀佛:“唉呀, 幸好我家南风争气, 不然还真被那施工队的人欺负了。”
向北在一旁点点头:“世间事情就是这样, 你强他便弱, 你弱他便强。”
院子里的枇杷已经结果, 虽说个头不大, 但黄澄澄的挂在枝头看着十分诱人。陶南风接过梁银珍递来的枇杷咬一口, 酸酸甜甜水分足, 眯了眯眼:“好吃!”
向北知道她喜欢吃, 采了一大捧放在堂屋桌面。梁银珍嘴里念叨着:酸儿辣女,南风这一胎看来是个儿子。
向北怕母亲重男轻女,便故意说:“人家都说怀的如果是女儿,妈妈都会变漂亮,我看是个女儿。”
梁银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做什么和我唱反调?你们只生一个,孙子孙女我都喜欢。你看南风的体态,从背后看像没怀孕的一样,肯定是儿子。你是男人你不懂,我怀了三个孩子,有经验得很。”
向北一听顿时发现问题:“三个?”
梁银珍面色微变,眼帘低垂:“就你非要和我抬扛,我的意思是,我怀了三个儿子,有经验得很。”
向家四个孩子,向东、向南、向北、向茜,三子一女。梁银珍是个非常慈祥有爱的母亲,她不会混淆孩子与儿子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何况,梁银珍眼角抽动、眼神游离,显然心中有事。
向北有着侦察兵的敏锐,心中生疑,可是看母亲脸色不对,便没有再追问。或许这是一段令母亲痛苦的往事,何必多问多说。
父母对自己恩情似海,尊重关爱,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打紧?
到了晚上,向北抱着陶南风的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南风,如果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你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陶南风怀孕之后更加感性,温柔地依偎在他怀里,倾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轻声道:“为什么要不高兴呢?生恩、养恩一样深重,妈妈对你、对我照顾得周周到到,恨不得倾尽所有,这样的爱已经超越了血脉情感,我非常非常敬重她。”
向北将下巴贴在陶南风的头顶,缓缓摩挲着。能够拥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她肚子里怀着两人爱情结晶,人生圆满,再无遗憾。
“我猜想啊,我父母生养三个孩子都没有保住,在那个战乱的时代,这份丧子之痛一定非常非常沉重。他们收养我,将我抚养长大,是我的幸运,今后我们一起孝顺他们。”
陶南风闭上眼睛,“嗯”了一声,“我现在做了母亲,每天感受到孩子在腹中抬腿踢脚,就有一种血脉相牵的幸福感。只要想想要与他分离,都会痛得没办法呼吸,真的没办法相像当年妈妈眼睁睁看着三个孩子去世的痛苦。妈的过去那么苦,我们一定要对她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