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成嘴里念念有词, 指尖微动。风吹起他宽大的袍袖,阳光洒下,为他平添一份神秘之感。
除了陶南风这边的人, 其余围在易天成身边的记者、同行、看热闹的港城商人都紧张地盯着易天成, 要一睹大师动用七十二破煞针的风采。
易天成猛地睁开眼,手指一抬:“东南巽卦,下三根;东北艮卦,下三根……”随着他手指所动,徒弟们两人一组, 根据易天成指点的方位,将铁钎一根一根地打进土层之中。
以孤坟为中心, 分别在八个方位找准三个位置, 打入三根铁钎。
三三得九、□□七十二,这就是易天成的“七十二破煞针斗转星辰风水阵”。
等到一切搞定,易天成这才向众人解释:“山如龙形, 孤坟就是钉在龙背身上的龙鳞。若要取出这根龙鳞, 神龙摆尾、巨石滚落, 神鬼难当啊。”
所有人都听着连连点头, 直呼“高明!”按易天成的这个解释, 一切都合情合理。神龙龙鳞能随便揭吗?必须不能啊, 揭了龙鳞, 神龙觉得痛了, 愤怒之下肯定要发作, 掀翻巨石很正常, 是不是?
易天成继续说:“我现在布下这七十二根破煞针, 就是要借七十二星宿之力暂时镇住这条神龙。现在阵已成, 抓紧时间起坟吧。”
李祖孝听得连连点头:“好好好, 大师辛苦,我马上让工人来起坟。”
一根又一根粗大的铁钎被打入地下,将孤坟四周包围起来。露出地面之上的铁钎顶端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就像是夜晚漫天星斗。
苍穹之上、遥远星空,七十二星宿……
光是听这风水阵的名字,就让人觉得高端、大气、神秘。
喻浩南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惊呼了一句:“七十二破煞针,原来还能这样用!”
陶南风瞟了他一眼:“别高兴得太早。”
向北在一旁看她一脸淡定,悄悄问:“破不了?”
陶南风望向正在指挥工人们刨土挖坟的李祖孝,嗤笑一声:“装神弄鬼,迟早要完。”
喻浩南一听,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你的意思是……这个破煞针没有用?”
他的声音有点大,被坡下记者们听到,个个义愤填膺,仰着脸开骂。
“怎么会没有用,你没看到现在开挖一切顺利?”
“破煞针正好位于山石之前,将它们牢牢定住,自然就不怕神龙摆尾。”
“年青人大言不惭,真是无知!”
向北站在高地向下看,那七十二根破煞针的位置一目了然。如众人所说,这些铁钎布置得很有讲究。算准了附近的山石所在,提前在低处布下障碍,也算是一种“护坡”的技术手段。
他问陶南风:“风水先生也要懂施工技术吗?”
陶南风点点头:“风水先生什么都得懂一点,用我们专业的术语来说,他得懂工程结构、地基与基础、建筑施工、心理学……最重要的,是他得精通周易八卦,掌握一套独到的话术,不然哪里骗得了人。”
向北恍然,他观察了一下易天成的动静,看那七、八个汉子正热火朝天地开挖坟地,棺椁一角已经露出。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寒意涌上来,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让他抬手护住陶南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心!”
随着这一声小心出口,变故陡生。
工人一锄头挖去,“叮!”地一声,铁器与石头相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刮得在场所有人的耳朵生疼。
这一声撞击,开启一场滑坡的前奏。
山坡上巨石开始摇晃,石块前方埋下的三根铁钎根本阻拦不住下落的趋势,石块带着泥土滚落而下。
一块、两块、三块……
一块接一块的巨大山石带着呼啸之音,从坡上滚下。惊得底下的人连连呼救,抱头鼠窜。
忽然有人抬头看到站在东面山坡上看热闹的陶南风一群人,抬手一指,大喊道:“往那边跑,那边安全——”
众人一看,可不是?向北护着陶南风向后退了两步,但其实呼啸而下的山石距离他们足足有五米左右。零星泥土飞溅、碎石乱舞,可是却丝毫影响不到陶南风这一群人。
先是认得喻承达的房地产商人往陶南风这边跑,紧接着反应快的港城记者跟着跑过来,再接着施工工人丢下锄头狂奔,最后连李祖孝、易天成、易门弟子全都往这个方向跑。
孤坟以东的山坡上,乌泱泱聚集了几十号人,有的头顶被磕破,有的手脚摔伤,有的跑掉了眼镜、有的摔烂了相机,狼狈不堪。好不容易站稳脚,一个个惊魂未定。
“怎么搞的!我还以为七十破煞针定住神龙,这座孤坟就能够顺利起出来,没想到还是不行。”
“不动孤坟,这块地的风水还是没办法变好,就算盖起别墅谁愿意买?难道和孤坟野鬼住一起吗?”
“呸呸呸!你不要乱讲话,什么孤坟野鬼,那也是个可怜人,孤零零一座坟头没有后人拜祭,我们为了搞开发擅自挪动它,也难怪它愤怒,让神龙翻身。”
“易大师到底行不行?如果连易大师都没办法镇住它,那这块地就废了。”
听到众人的议论,易天成脸上有些挂不住,李祖孝皱眉说:“大师,怎么……破煞针没有效果?”
易天成额角有一块淤青,是刚才跑太快摔了一跤,正撞到墓碑上造成的。想到各种传言,易天成心中惴惴,总觉得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不然怎么就脚一软摔在了墓碑边上呢?
他一边在心里默念清心咒,一边暗自许愿:天灵灵、地灵灵,过路菩萨听分明。今日冲撞了坟中主人,明日一定过来烧香烛、献鲜果,恕罪恕罪。
等到念咒许愿完成,易天成这才瞟一眼陶南风,咳嗽一声:“今天有阴气作祟,神龙受惊,七十二根破煞针根本镇不住。”
李祖孝向来敬重他,自然是易大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现场唯一的女性:“大师你的意思是,因为有女相师在场,所以破煞针失效了?”
易天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两年布局,功亏一篑。”
一帮对易天成盲目崇拜的人听到他这么一说,都对陶南风投来谴责的目光。
“就是!一个女人当什么相师,女为阴、男为阳,原本这块地种了两年桃木、柏树,阳气已升,破风水阵指日可待,偏偏她一来就毁了大师的一番心血,可恶!”
“破煞破煞,没想到破不了这女人的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