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刻,还得独辟蹊径。
“进来。”萧闻璟在里面听见他们的对话,出声道。
阮灵萱推门进去。
萧闻璟肩披着一件外衣,眼眸惺忪,仿佛才刚刚睡醒,嗓音还有些低哑,“你怎么来了?”
阮灵萱想到他让别的姑娘进来赏花,却还问她为何来,不由轻哼道:
“你不是说我可以常来么?”
若换作平日,萧闻璟此刻应当会抬头对她笑上一笑,可今日他却魂不守舍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颊上,仿佛还在探究什么,阮灵萱捂住脸,又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那道旧伤口应该早已经淡得看不到痕迹了才是,萧闻璟这么专注地看着,让她心里毛毛的。
“没什么。”萧闻璟收起视线,揉了揉太阳穴。
“你是不是睡昏了头呀?”阮灵萱迈开步子,正想走上前,可离着书桌还有五步的距离,萧闻璟忽然抬起眼睛,看着她,往旁边使了个眼色,“你先到旁边坐会。”
这是不让她走过来。
阮灵萱很奇怪,萧闻璟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敏感,连靠近都不能了,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可她还是照办了,乖乖坐到太师椅上等了一会,才忍不住开口:
“我刚刚在东宫花园里还碰到了很多姑娘……”
萧闻璟想起这件事,平静道:“是母妃请她们来的。”
“哦,那你怎么不去看看。”阮灵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明明也不想他看,偏偏还要问上一句。
萧闻璟:“她们还没走?”
“对啊。”阮灵萱装作满不在乎,但是眼睛却偷偷在看他的反应。
萧闻璟很明显地犹豫了片刻,才道:“那待会再看。”
阮灵萱不敢置信,睁圆了眼睛,好像突然变得不认识萧闻璟了一样。
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明明他说过,若是他,只会娶一人。
他不是喜欢自己的么,为何还会去相看其他姑娘?
阮灵萱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但是萧闻璟今天的反常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因而怔怔看着萧闻璟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萧闻璟对上她的视线,也不开口为自己解释,就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阮灵萱低下眼睛,唇瓣蠕动了几下,才缓缓道出周平所托一事。
刚交代完,她便听见外面有女子争闹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谨言求慎行帮忙的嗓音,动静越来越近,是花园里的那群贵女到了。
阮灵萱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硬邦邦道:“话已经带到,我就先走了,不打扰殿下。”
萧闻璟站起身,不禁道:“且等一会吧,她们都已经到了门口……”
阮灵萱“啪”地推开正对着门的窗扇,已经两手撑着窗台,把自己一个膝盖搁了上去,回头对他道:“没关系,我可以走别的路。”
说罢,她就利索翻过窗,不给萧闻璟留半点麻烦。
萧闻璟几步走到窗边,看着阮灵萱头也不回,越走越快的身影,按着太阳穴轻叹了一声,缓了几下起伏不定的情绪,才不疾不徐地走到殿门。
打开门,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干贵女气冲冲而来,却在看见他亮身的那一刻,不知所措。
太子的面孔俊美无暇,额心的翡翠石映着两丸漆黑的眼眸,却显得格外淡漠疏离。
目光一扫,萧闻璟缓缓开口。
嗓音清润却没有多少真情实意,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态度,轻声道明了自己的态度:“抱歉,孤近来琐事繁忙,诸位小姐若是爱花,尽可把花园里心仪的花带回去欣赏,也不算辜负了春光美意。”
再迟钝的人也能听明白。
太子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把花带回去欣赏,就不要再来东宫打扰他清净了。
“奏章。”萧闻璟吩咐谨言,转了身就往里面走,是片刻也没有耽搁,更没有流连,就好像对他而言,既看不见春光也领会不了美意。
谨言朝那几个抢了奏章的贵女伸出手,赔着笑一一收了回来,转身就跟在萧闻璟身后,拿进了书房。
留在外头的慎行趁机对着还在发蒙的贵女们一扬手,“小姐们,请吧。”
这大概就是撞到了南墙,才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太子对她们全然无意,只能扫兴而归。
谨言把怀里奏章放在书案上,就回头找起阮灵萱。
可是一眼扫过去,没有见到人影,奇道:“阮姑娘这就回去了?”
“嗯。”萧闻璟抽了最上面的一本奏章,情绪不高。
这让谨言十分诧异,以往阮灵萱来,萧闻璟都会心情大好,怎么今天好像非但没有好,还更低落了。
“殿下,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萧闻璟目光落下,奏章上那些墨点在眼前伸缩扭动,最后变成了他梦境里的那一张纸。
一封与君书,一封诀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