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连绵的飘雨混合着天际的惊雷落下,白光劈开漆黑的天际,又消失无踪,雨更大了。细雨淋湿了林砚的头发,顺着眼尾的碎钻,混着他的汗水滴落,鼓点如同他手臂的延伸一般流淌出来,一种久别重逢的兴奋感再次席卷了他,就像在赛车上决定超车的那样,林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更改了节奏。伴随着鼓声的再次响起,段辞瞪大了眼睛,这跟排练时候练习过许多次的lo完全不一样!这是舞台上的即兴lo。林砚一时兴起,临时更改了表演的曲目,相当大胆,这是完全即兴的表演,没有人听过这样的节奏!要知道这样的临时lo,一旦撑不住全场,节奏出现断层,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坍台,巨大的舞台事故,很少有人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敢玩这么大。这是独属于林砚的表演——鼓声配合着惊雷,如同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乌云遮天蔽日,暴风卷起狂暴的海水,伴随着鼓点掀起惊涛骇浪,如末日般的景象劈头盖脸地砸向在座的所有人。激昂的音乐仿佛将他们身临其境般地带入了那一幕,紧张又刺激的节奏令人热血沸腾,狄子睿都忍不住虚空握拳击打着空气,在空中弹跳起来转了个圈,更别说台下的观众了——舞台下,戴着墨镜的徐尧怔怔地看着舞台。他还是来了。徐尧坚持认为那个翻垃圾桶找回邀请函,同时掐着时间赶来申大,戴着墨镜进来的不是徐尧,叫徐药什么的都好,反正不是徐尧本人。来的是徐药,翻垃圾桶的也是徐药,关他徐尧什么事。但是来都来了,那他就顺便看一眼。徐尧之前印象里的林砚是安静的,是乖顺的,那副灰框眼镜和过长的头发像一层保护膜,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能窥见他的一点锋芒。然而此时舞台上的青年却是那么夺目。他其实依然是安静的。他没有说话,但架子鼓的鼓声却在替他说话,带来一种寂静的喧嚣。那张漂亮的,似油画一般的脸泛着绯红,青年眼尾的碎钻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像天边的星辰,但他的眼睛却比碎钻还要明亮。架子鼓的鼓声完全地淹没了雷雨声,鼓声时而紧凑,时而舒缓,宛若当海面的暴风雨来临之际,一艘小船在暴雨中艰难求生,每当它被浪尖高高举起,即将被吞没的时候,节奏总会给它留下一线生机。徐尧听过很多首摇滚乐。他为了给自己的酒吧找到合适的驻场,听过不同的现场,有小众歌手,也有全民偶像,但从来没有音乐给过他这样的感受,那样的震撼。好像整个人都被带入那样的场景里。
他摘下墨镜,那张上了全妆却仍然掩不住黑眼圈的脸暴露在人前,他的嘴巴张大了,但他也无暇顾及表情管理,只知道看着舞台上的青年,无法挪开目光。徐尧好像成为了那一艘小船,随着海浪的颠簸而晃动,心脏被鼓点的节奏完全把控着,暴风雨一波又一波,骇浪一次比一次狂野,直到最后一声雷暴。“砰——”最后一声鼓点落幕,短时间内密集的反震力让林砚手腕生疼,但他却很高兴,是那种夹杂着兴奋的高兴。舞台下响起潮水般的欢呼和掌声。江舟凉坐在第一排。他旁边的何校长素来注重外表,但这会儿也激动的脸色通红,在那边疯狂鼓掌,就跟刚参加完偶像的演唱会一样。那束花被江舟凉拿在手里,原本完好无损的尾部此时已经被男人的手掐出了深深的折痕,暗示着他那不平静的内心。良久后,江舟凉低下头笑了起来,他摘下眼前的金丝边眼镜,慢条斯理地用西装的袖口擦了擦,再重新戴上。他起身,随手将这束花扔进了垃圾桶。江舟凉想,这样的花配不上他。太小清新,太浅薄,就像他之前对林砚的印象太过片面,那只是青年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点浅象。演出结束,林砚长长呼出一口气,揉动着发麻的手腕,趁着灯光熄灭的时候,从舞台上走了下去。段辞比台下的观众还激动,他脚步虚浮,整个人甚至有点激动到极点后发软的感觉,他跟在林砚身后,看着青年的背影,竟一时之间找不出任何夸他的话。他的词穷是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道说什么。陆羁站在下后台的必经之处上,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已经彻底被风吹散,他看向林砚:“打的很棒。”林砚冲他笑了。被夸赞总是令人高兴的。陆羁这一句夸奖好像按下了段辞说话的开关,段辞不甘落后地问:“小学弟,那段lo你临时改了?好震撼,以前没听过。”林砚说:“在台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新的节奏,就试了一下。”段辞道:“那你不像我,我在台上的时候脑子是空白的,能表演出练好的节奏已经竭尽全力了。”他这样说着,黏黏糊糊地又想往林砚身上蹭。这会他们刚演出完,热得很,林砚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我去洗下手,太黏了。”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在掌心黏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