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橙要上初中的时候,终于搞到了转学批准。这下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她想,但是很快,她接到老爸那边的通知,还得装男生一段时间。
邢橙气的脏话都冒出来啦:“老子日你妈!搞什么啊!老爸,你是什么垃圾?”
回归正常校园就意味着还得去男厕,气死人了。“他奶奶的,我还得看看他给我安排的初中学校卫生间布置,这男厕要是没门没隔间我立刻请假杀到意大利去。这也太狗了,就算他不是真的狗,我也想把我爸给锤成狗脑袋。”
现在意大利那边的形势已经好了很多,邢家家主夫妇大概还有一年多就能回国了。因为h联邦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默认的世界通用语是h联邦的汉语,这也为邢爸爸在外面工作节省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时间。但是对于邢橙来说,老爸老妈在三年前一去不返,也就六年级这一年还能和老妈一个月打一次电话。最近听说还有新出的视频通话功能,可惜小学生邢橙也没有电脑没法和父母打视频通话。
邢橙还记得,老爸老妈刚离开那年,一整年都没有父母的消息,虽然只是和他们生活了将近三年,但是邢橙自己都说不清的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让邢橙这有些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时不时还是能想起来:老爸他们怎么还不回家?这种问题。
虽然邢橙从小是从爷爷身边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其实邢橙不会经常想起爷爷。
邢橙除了和家族的亲戚一起上学以外,还得去上周末的继承人特别补课,邢橙其实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小孩子,在学习知识上天赋平平。邢家能发迹与学习什么的关系不是很大,他们整个家族都是非常直觉系的。
如果有外人严格研究邢家的家族史,大概会感慨这都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什么出门随手救助的人成为未来最大助力,什么因为各种意外没有参加的酒会受到了恐怖袭击,甚至还有因为生病没有去交易现场结果完美避过警方的暗访。总之就是非常玄学的成功历史,完全不可能复刻出来的那种。
最魔幻的应该还算是邢橙的爷爷,虽然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但不用面对来自曾经是精神支柱的姐姐妹妹的家人的针对,对于邢櫂老爷子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现状了。
邢櫂,在他这一代几乎大部分邢家主家的人都要死光了。旁系的虎视眈眈下,邢大丽后来自己改名:邢荔和邢小朵这位更狠,直接改名换姓:白朵主动选择联姻,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来帮助弟弟。
邢荔姑奶奶:其实我很喜欢开放式婚姻,养的青春靓丽小白脸不比家里那又老又虚的丈夫香?至于下一辈的勾心斗角?我可不管,我快乐就行。
邢荔嫁给的是同位于h联邦的徐家,是个军人世家,但是为了帮忙处理任务也在黑道部分有安插自己家族的人。邢家还阴差阳错给徐家帮过忙,上一辈结过善缘于是有了这桩联姻。
另一位姑奶奶,白朵则是直接嫁入了西西里岛的某个隐世黑道家族。后续邢家的企业洗白变合法的计划中,暴力产业的专业几乎是白朵的女儿希尔德全程协助负责的。关于白朵的婚姻状况,则是完全没有什么情报,只是模模糊糊觉得应该是是那种惊险又刺激的生活吧。
不过邢橙从来没有见过两位姑奶奶,而她们的家人也不会出现在邢橙的成长过程中,只是有所耳闻罢了,就算有什么纠葛,也在邢柨行那一辈结束了。
“人生总有许多东西看起来毫无意义,就像是我遇见你。”
邢橙有时候总是跟不上叶音理的想法,明明上一秒她还在说之前小磕碰没什么大不了。下一秒的现在,就开始意义不明的悲春伤秋。
“不是,叶音理,你什么意思?”
邢橙很想大胆假设一下,但是完全跟不上对方思绪,假设都不知道该设个啥玩意,只能先小心求证了。
叶音理仿佛没有听见邢橙的疑惑发言,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但是又有很多东西,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就如同过去的时代被浪漫化,曾经的记忆变得朦胧。而人与人的相逢,被称为美的意外。”
邢橙迷茫的脸上,有双小小的眼睛,装着大大的疑惑。
“……啊?”
邢橙觉得自己是在听中文,又仿佛是在听天书。
“叶音理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讲人话?”
邢橙只是想听明白叶音理到底在讲嘛玩意,但不知为何明明是提出正当要求,反倒是自己先开始心虚起来。
我他妈的心虚什么啊?
邢橙正胡思乱想,叶音理终于要把她那让邢橙摸不着头脑的一大段话讲完了。
“人类总想抓住美好的东西,就算是握紧手心的沙砾,也会从指缝溜走。
那么,
我可以,握紧你的手吗?”
邢橙想咱俩都是女孩,牵个小手有啥大不了的。就把自个儿的手递过去了,等双手都被叶音理握住,被她牵到胸前的时候。
邢橙才猛然反应过来,等等,我操啊我是女扮男装,这姑娘和我这才第一次正式见面,怎么就牵上手了啊?
不对不对不对,说不定人家只是比较热情?
叶音理松开了邢橙的手,从单肩包里拿出那只有点陈旧泛黄的白兔玩偶。那白兔脖子上还系着毛巾材质的蓝色蝴蝶结,也有点脱线了。
实际上,就在刚刚叶音理问完能不能和邢橙握手那瞬间,这个兔子玩偶就被她塞进了单肩背包里。
现在,她把兔子玩偶举到自己面前,把五官挡的严严实实。捏着玩偶的小手,做出这样那样的动作。
“邢橙,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声音从玩偶的背后传来,终于听到正常人的对话了。邢橙一阵感慨,感情你喊住我铺垫这么多是为了和我交朋友。
“好啊。”
邢橙虽在内心吐槽着,但是她没办法,毕竟嘴比脑子快啊,便就这样答应了。这不行,得找点话来亡羊补牢一下。
“回头约着一起玩呗,当朋友那不就顺其自然了嘛。”
叶音理没有放下玩偶,咯咯的笑着。
邢橙看不见她的脸,觉得自己这后来的补充应该没啥问题。抬头看了眼逐渐昏暗的天空,估摸着时间应该很晚了。再不回家阿婆该担心了,赶紧得回去了。这种时候,邢橙总是会忘记,其实自己是有保镖的人。不过因为晚上还有别的安排,所以还是得赶紧回家啦。
这才终于同新朋友——叶音理道了别,步履匆匆地离开了三中。
叶音理在邢橙说要离开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仍然没有露出脸来。直到目送邢橙走远,她这才把玩偶放下。脸上夸张且狰狞的笑容被缓缓收起,叶音理又恢复了与邢橙刚刚见面时那面无表情的样子。
“邢……橙,”
叶音理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眨了眨眼睛。
“我,
捉到你了。”
真要刨根问底,说音理怎么想的,只是她觉得邢橙真是罕见。
来这世间,十多年,数千日,音理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只要感受到气息就会让人心生欢喜,只要听到声音就会令人愉悦。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见识,还是因为这个人是那么的特殊。
音理的家庭关系相当简单一夫一妻,代代几乎都是一儿或一女。男儿便嫁娶,女儿便入赘。这么传下来,从祖上到这代,几乎代代都是读书人。据一些无法考证的族谱记载,还出过什么状元、小三元等神奇人物。算是书香世家,这说法被肯定的原因,倒是因为他们家的祖爷爷确实是这三中的创立人之一。三中在h联邦还是h朝国的时候还不叫三中,叫凤城书院。大概是h朝国少有的专门设立了女子学堂的地方,创办者也就是第一任书院院长姓程,叫程心,字子羽。程家和叶家算是世交,不过叶音理非常不喜欢程家人。
因为对于叶音理来说,所有她所认识的程家人,身上都背负着厚重的罪孽。程家所有的成员他们的面容在叶音理的眼里都是扭曲的,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丑陋。
幸好这些面目可憎的人的样子,音理都看不清,他们都被淹没在从罪孽源头传来的诅咒里。那些被称为“诅咒”,写作“罪行”的东西。像是黑雾,包裹着程家成员的全身,仿佛一靠近就会被污染。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许多的罪孽,有的黑暗,有的赤红。
叶音理有着一双特别的眼睛,她能看见“真实”。
只有当她拿起毛巾的时候,她才能不再看见那扭曲的世界。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无形的蛛丝所束缚,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是一团黑红色的烟雾,她看见这个黑红灰交织的世界里,那一抹亮眼的白。
邢橙是暖白色的,就像是几年前的夜空,在天际划过的冷白色流星。那种生活在深渊中的压抑,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得到了缓解。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凝视深渊的,那是掩盖在人类自欺欺人的谎言之下的真相。
叶音理不知道妈妈做了什么,兔子玩偶很早就作为礼物来到了音理手中。直到那条奇怪的蓝色毛巾,被妈妈认真得缝成蝴蝶结,缝上了玩偶的脖子。音理第一次看见蓝色,是毛绒绒的。
于是兔子就有了名字,它叫“毛巾”。
在那之后,叶音理拿起玩偶,她生平第一次看见蓝色的天空,苍白的云雾在天空游弋。
看见爸爸妈妈的样子,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是卷卷的,和妈妈很像。
那一年,音理六岁。
叶音理终于看见曾经向自己搭话的邻居,他是一个笑起来很和善的男孩子。但是就算是看清了他,那种深种于那家人灵魂里的诅咒,让叶音理排斥与他们接触。
叶妈妈没有责怪音理,叶音理模模糊糊地知道妈妈知道很多事情。很大一部分和自己相关,但是具体内容,叶音理并不清楚。
叶妈妈姓容,具体名字叶音理也不知道,只是听见妈妈的哥哥姐姐喊妈妈小妹,她并没有问过妈妈的名字。
有时间父亲也会喊妈妈妹妹,叶音理很害怕父亲,在拥有毛巾前,“父亲”等同于一个被诅咒侵蚀的巨大怪物,总会慵懒地占据她们的家的大部分空间。妈妈则是一个相比之下小的多的一团赤色烟雾,依偎在巨大的怪物身边。
叶音理觉得自己和妈妈很像很像,特别是在真实的世界里。
音理想同时看见两个世界的时候,就把毛巾举起来,挡住一只眼睛。她就能看见世界的同时,也看清那虚幻之下的真实的倒影。
叶音理没有读过学前班,她是直接就读的小学。大概是因为很晚有了毛巾的缘故,她很难与同龄人交流。或者说,正常交流。
在音理眼里,她是在怪物的教导下学习了现实生活“应该”有的样子。她觉得全世界被称为“人”的东西,都是怪物。直到到了该读初中的年龄,她还是热衷于观察这个世界,和其上的幻影有什么区别。
直到十几年来建立的观测结论被一个“人”所打破,叶音理对这个“人”产生了无穷的好奇。
要知道,许多的联系与情感,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邢橙回到家,虽说是追“剧”。
其实是把那些东西当剧来看,那是家族暗地里的事务处理一些视频记录。有时候邢橙也不明白,咱们都算黑社会了,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万一让别人给搞到手,那岂不是很容易玩蛋。
但是想到姑奶奶,想到远在西西里岛的爸爸妈妈。邢橙又觉得没所谓了,只是为了接受公司开始提前学习而已。实在不行就学老爸一样,招点厉害的人给我们干活。
有着相当朴素的想法的邢橙,好像忽略了一点,在她的父母这一代。真的会干活的其实只有她的妈妈,老爸这种生物,纯粹就是个运气探测器,也不用干啥。遇到关键时刻需要做出艰难抉择的时候,让邢先生抓阄来挑选解决方案就行。
不过没关系,每个邢家继承人,要么是有靠谱的兄弟姐妹,要么就是有靠谱的爱人或是下属。
总之都能顺利继承家族,然后,哦等等,邢橙她堂哥除外。
邢橙觉得她堂哥,虽然真的是邢家主家子弟,但是一点都不像自己。
邢橙这辈子除了有这个哥哥,哪里倒霉过。
就算是桃源镇小店的饮料搞什么“开盖有奖”的促销活动,她都能连续中奖。不过一般她都是喝不完,于是小学的时候邢橙虽然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和大部分同学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大概这就是“酒肉朋友”的低配版吧?
邢橙想,反正饮料中奖连续中几瓶,就把喝不下的送同学了。也不在意送了谁,反正只要是本班同学都可以来拿。
而在读小学的大都是【黑渊】成员的孩子,学生家长们听说了这事,大部分都对主家小少爷印象不错。
邢家大少爷呢,叫邢枝。
也就是邢橙的堂哥,邢橙不太清楚应该喊邢枝哥堂哥还是表哥。就算是后来在别人面前提到邢枝哥的时候,是说“我表哥”,还是说“我堂哥”都是邢橙乱喊的。
总之能意会就行,大家都知道邢橙在邢家只有一位兄长。
虽说如此,邢橙对邢枝的印象并不深刻。
只是深刻地记着,就是因为这位便宜哥哥的失踪,她不得不承担起继承邢家的重任。
从小学起就开始女扮男装,邢橙想起邢枝都觉得烦躁,这是邢橙觉得自己短短十几年的一生中,遇到的最不幸运的事情。
至于邢枝哥到底为什么失踪,邢橙倒是听说过几种猜想。
她听爷爷说,邢枝大概是咱们邢家最幸运的人,在刚刚面对现实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邢橙还疑惑,堂哥这就多年前失踪,怎么就变成离开这个世界了?他难道真的死了?
不过无论邢枝哥死没死,扛起这个家族的重担还是落在了我身上。谁叫我完成了我们邢家的继承人试炼啊?
也不是我们家族的女孩子没有继承权,只是在试炼中一般都是男孩完成度高一些。怎么说呢,我的感受就是谁更禁得住折腾,谁完成度高。
然后,这个结果就被分家旁系的人给魔化了。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当时的程氏理学的影响,但是据家族历史记载,总之那一代的家主比较神秘,竟然就随着旁支折腾管理,最后就形成了这种陋习。
到了邢橙这一代,就算是家族史明明白白写着陋习,但是从爷爷邢櫂到邢橙,仍旧没能完全打破这习惯。特别是邢橙,算是深受其害。不得不女扮男装就使生活变得麻烦了许多,邢橙对自己的认知也开始被这个世界传统的男性思维所影响。
这么说并不准确,应该说是被邢橙的父亲所代表的那一类男性形象的思维影响。
比起爷爷那谜语人一般的猜想,邢橙更赞同的是父亲的猜测。大概率是被别的什么人抓走,囚禁了。毕竟邢家作为黑社会世家,敌人对手之类的还是很多的。应该还活着,甚至很有可能过得比在家还要好。
按照正常邢家主家人的生平推测的,邢橙也想做不愁吃穿不需要付出就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的米虫。可惜这个“虫”是自个的堂哥,而不是自己。除了这个比较像真相的猜测外,还有个更加离谱的猜想。
有人觉得邢枝哥,他穿越去了异世界。反正邢橙是不相信的,总之就是这样一边开小差一边把今日份的“剧”追完了。
时间飞快过去,就像是眨眼间,盛开的荷花已经残败,树梢的绿叶微微泛红。
夏末秋初,开学了。
可能?
“我要迟到了啊———”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邢橙的眼睛上,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喊着从床上坐起来。原本抱在怀里的等身小丑鱼玩偶随着她的起身,顺势也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邢橙生平第一次迟到,是在梦里。
这她也没有想到,总之不知为何,对着迟到这件事有着异乎寻常的恐惧。
邢橙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抚自己。等到自己平静下来,才起了床。
现在还是八月的盛夏,邢橙顶着睡得炸毛了的短发从床上爬下去。
“哈——”
邢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好困啊。”
邢橙呢喃道。
那条鱼是小学时期老爸给邢橙的生日礼物,虽然邢橙嘴上说:
“这鱼怎么那么丑啊?”
但是还是一直作为抱枕,天天晚上抱着睡觉。
邢橙把鱼捡起来抖抖灰,丢回床上去。这条鱼没有名字,邢橙也没有给自己的东西起名字的习惯。
就一个普通的抱枕而已,在没有这条鱼之前邢橙抱着被子睡觉的。很早以前是爷爷和邢橙一起睡,后来到小学被爸爸妈妈接走后,邢橙就开始一个人睡。
也就是这一年的生日,邢橙收到了来自爸爸的玩偶鱼。
不过说实在的,这条小丑鱼是真的丑。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同样都是人,怎么审美的差异可以那么大?
这是什么以丑为美的赞叹啊?
移开掉在路上挡住了离开卧室的鱼,邢橙这才慢悠悠地去洗漱了。试着压了压翘起的头发,结果没有丝毫作用,只能单纯的梳顺毛结就草草结束。
幸好叶音理今天下午约着自己出去玩,邢橙想着,那个时候头发应该没有那么不羁了。
也不知道音理从哪里搞来自己的座机号码,昨晚在追剧的时候听见电话铃声还吓了一跳。
邢橙洗漱完,便看见管家阿婆已经把早饭做好摆上桌了。
霍,这时间计算,可真精确,咱阿婆真厉害。
“橙砸儿,”
阿婆吃饭的时候比较严肃,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于是在邢橙开是吃饭之前,阿婆喊住她。
“昨晚我去三中操场散步,有个乖巧文静的小姑娘找上我,说是你的朋友,要你的联系方式。你也多出去走走啊橙砸儿,你看你朋友找你都找不到。”
阿婆拍了拍邢橙的小脑瓜,
“你该多出去走走,小阿宅。”
邢橙内心对阿婆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个安排不是你之前赞同的吗?追剧的时间,训练的时间。我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哪来的时间去和朋友玩?
虽然邢橙的脑内吐槽的话有一堆,但是面对长辈,邢橙还是顺了顺思路。
“阿婆,我没有时间呀?
阿婆安排的那么多训练,等我全部做完,都那么累啦,你的小橙砸儿想休息~”
邢橙久违地用回自己的本音撒了个娇,反正阿婆知根知底,在邢橙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阿婆就在照顾她了。
“阿婆~”
有时候邢橙就很不爽,怎么自己明明这么高大,本音却天然带点嗲嗲的味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对家人,这种声音说出话来就像是打仗兵行险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是太娇,太肉麻了。
要是自己的声音中性一点就好了,那就不用现在这样辛苦地伪装。
伪装成男孩其实暂时不用那么时时刻刻注意,毕竟暂时还是安全自由的。一旦到了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就得全方面伪装了。未雨绸缪,当然是从小就得练起。
虽然感觉有些不太尊重人,但是邢橙每次出行全过程,都会被保镖小队管理者和管家阿婆一同复盘观看,大概就是观察各个角度已有的少数监控录像。
一是复盘伪装成功,找寻破绽,然后加强训练。
二就是毕竟生在这样的家庭,出于安全考虑也没什么好责怪的。邢橙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而叶音理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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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三中操场上。
叶音理很奇怪,怎么刚向邢橙的奶奶搭话,就立马被认出来。
她紧紧地抱着毛巾,独属于小姑娘软乎乎的嗓音分外可爱。紧张又故作冷静地问她以为的邢橙的奶奶,
“奶奶好,我是邢橙的朋友,叶音理。
她现在在家吗?”
用正常的说话方式提问,叶音理强忍着不适。
她看见邢橙的“奶奶”身上,有着一点点的白光萦绕,但是沾满了血腥的红色雾气。那种血腥味远远地就已经飘散开来,侵入鼻腔里,让人感受到轻微的眩晕。
那是一个外形很可怕的怪物,但奶奶的声音是慈祥的。
“哟,你是橙砸儿的朋友?她现在大概没时间,我给你串号码,你自己约她吧。”
管家阿婆报了串七位数的座机号码,叶音理记住了,认认真真对阿婆道了谢。
“奶奶再见!”
整个人的语调都昂扬兴奋起来,管家阿婆看见叶音理蹦蹦跳跳地走远。一直笑眯眯的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凝视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想起保镖小队代理队长紧张的样子不由地摇了摇头。二少爷的直觉还是很可信的,可惜代理小伙子不知变通。
原来就是这么个小姑娘。
这能有什么危险呢?乖乖巧巧的,估计学习也挺好。不如就让这两孩子自己交流去吧,让那小姑娘带带邢橙的普通学业。堂堂邢氏集团继承人,可不能学习太差了不是?起码要面子上好看,大少爷二少爷也就不指望了。成年了一个两个还是不靠谱的样子,都当爹了,一个孩子养失踪了,一个自己跑国外去了。就没一个像样的,还不如二少奶奶周珘那丫头。
“唉……”
管家阿婆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继续散步。
不过现在,她是在往家走。
邢橙有着一头桀骜不驯的头发,如果用手指直接去梳,有一定的概率发生会有头发扎进手里的事件。而且绝对不可以用塑料梳子梳头发,否则的话,这一头黑发不是在打结就是在打结的路上。或者就完全炸开了,总之就是因为静电,头发会炸开超可怕的。
八月的太阳还是十分的毒辣,邢橙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自己白皙的皮肤。她开始思考一件事,就是男孩子夏天打伞出门会不会很奇怪?
可是这么大太阳,只带帽子会晒出熊猫皮的,太难看了。
毕竟邢橙再怎么伪装男孩子,内心也是个少女,好吧,最多就是某些方面糙一点的少女。
后来才想起来还有夏日冰丝薄纱外套,也就是几年后才会大量出现的防晒衣的高配版。防晒衣是个好东西啊,不过夏天出门还是打个伞比较好。
毕竟桃源镇这虽然不是非常偏远,有可以直达市区还有省城的铁路。但架不住这镇子的海拔高啊,毕竟是群山间的镇子。邢橙记得好像是说海拔高的地方紫外线更强烈?管他呢,反正只是不想被晒黑。
晒黑多丑啊,邢橙最喜欢的还是白幼瘦的身材,只可惜自己在同龄人中长得比较高大,也就想着可能未来找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人过一辈子。
至于为什么想到这茬,还不是那些家族事务案例里看到的。具体什么案例邢橙也不记得了,全当连续剧追了,只是依稀记得里面的爱恨情仇好感人。
要不是装成个大小伙不能随意展露心情,邢橙这会该抱着盒抽纸抽抽泣泣地一口气追完全剧了。不对不对,是把家族卷宗录像看完。
嗨呀,这思绪怎么又跟跑马似的。
还是打个伞吧,大不了去拿家里的大黑伞,总归不会显得突兀。到时候跟音理小妹妹见面的时候,一起走路跟她打一把伞也挺方便。
之前约着在三中门口见面,虽说不远,但是这总晒着太阳可不行,万一晒伤怎么办。
总之,邢橙为自己打伞出门找好了百般理由,就这样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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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音理的家
音理妈妈在给音理梳头发,因为今天自家宝贝女儿头一次约着出去和朋友玩。叶妈妈比起音理激动得多,不过再激动也是好好保持着大人应有的样子。打开音理的大衣柜,里面挂满的叶妈妈搭配好的一套套衣服。平常音理都是从前往后轮换着拿的,这次叶妈妈特地拿出之前置备在柜子抽屉里的外出服装,本来以为会像往年一样完全用不上最后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今年居然用上了,叶妈妈十分欣慰。
叶音理只是看见妈妈的影子在大幅度波动,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出来。
叶妈妈挑了条蕾丝花边的白绿渐变色小裙子,又找到件抹茶色的防晒披肩,最后加上顶米白色的遮阳帽。头绳换成黄色条条配茉莉花的那对,给女儿露在衣服外的部位喷了补水和防晒,这才放心地让女儿出门。
等邢橙看见换了套衣服像是变了个画风的叶音理的时候,她看看自己身上随意套着的黑t恤灰色运动裤,虽然都是名牌货。挺巧的是自己今天随手抓的夹刘海的发卡和叶音理的头绳一样都是黄色,但是怎么看人家一身普通衣服像是小公主,自己这一身像是路边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约在上午9点见面,结果双双早到干脆就直接出发了。
说来也好笑,邢橙打着大黑伞出门越走越热,指顾着看路没注意行人。倒是叶音理远远就看见黑伞下面亮晶晶的邢橙,单手抱着毛巾和邢橙招手。结果没有回应就一直招手到她们两走到未来母校的大门口。直到邢橙看见了叶音理,对她点点头,她这才把举起摇晃的小手放下来。
邢橙非常自觉地走在靠近马路的一边,撑着的伞自然而然地给音理多遮了点阳光。两个人并肩走着,叶音理没有说话,邢橙开始没话找话。
什么“你今天吃了吗?”,“你早上吃的什么啊?”,“你今早几点起来的啊?”之类的问题。
邢橙这样聊着也不觉得尴尬,叶音理虽然话不多,但是也有每个问题认认真真的如实回答。
路人看着少年少女共撑一把伞,在盛夏的阳光里并肩同行,好一幅青春靓丽的画面。
发出来“怎么现在小孩子这么小早恋啊?”的声音。
邢橙完全没听见,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会在意,她自觉和叶音理清清白白,就新认识的好朋友关系。
叶音理倒是听见了,她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早恋”是什么意思就已经和邢橙走远了,继续专心听着邢橙叭叭叭。
叶音理今天特意带上了自己的斜挎包式小水杯,看见邢橙就打了把伞出门,听他说了一路了,就问她:
“盛夏浇花?”
邢橙心说:你是嫌我话太多了吗?
一时间也没回答,只是“啊?”了一声。
叶音理顿了顿,添上了句小小声的
“邢橙哥哥。”
邢橙也不是没有听见过别的小姑娘说话,只是这样叶音理小妹妹这句哥哥,着实是说道她心坎里去了。这还是邢橙第一次当哥哥,大概是受着“你是男孩”的氛围影响。不说别的,这种对长者身份的执着倒是和真正的小男孩没啥区别。
虽然不至于产生“嘿嘿!我是哥哥了!我要怎么怎么样!”的弱智想法,但是那种莫名的使命感充斥着邢橙本就不大的脑子。
叶音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邢橙女扮男装的缘由,哦,或者说除了邢橙家的一小部分人以外,大家都不知道邢橙是个女孩子。
叶音理试图去理解邢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结果发现,她连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都无法理解。明明人类和天空中的飞鸟,生长在道路两旁的树木,漂浮在空气中的细菌,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叶音理沉默地看着邢橙,递出自己的小水杯。
邢橙一下子明白了叶音理问她什么,嘿嘿笑了一声,接过水杯,打开盖子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只是一小口了啦,毕竟是别人的水,我要是一口气喝掉半杯岂不是很尴尬。邢橙想着,不如在路上小店买瓶矿泉水吧。就叶音理小妹妹那小杯子,估计还没到地方就喝完了。我得照顾点我妹妹,想到这邢橙不自觉眼里带上点笑意。不过为了维持形象,还是压下了嘴角。
“咳咳——”
邢橙清了下嗓子,把水杯还给音理。看见叶音理盯着自己的嘴,脸颊一点点地变红。
啊这……
“我说叶音理哇,咱们等下先去买点水吧,到时候静山上边可什么都没有呢……”
声音变得越来越没底气,邢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男生啊啊啊——我怎么直接打开人家小姑娘吸管就喝了一口,我好$&$**…妈的脸怎么发烧,他妈的。这不是间接接吻吗?!这……这该咋整啊,我的妈呀!
↓↓↓
邢橙大脑宕机中。。。